公孙衍似乎并未听出陈离话中的弦外之音,仍然言辞诚恳道:“唉,小兄弟这是哪里话!凝儿自从拜小兄弟习武,各方面可都长进了不少,我与他娘都非常欣慰。小兄弟你且放宽心,我公孙衍向你保证,今天的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我已传令全府,以后见到小兄弟,必须如同见到我本人一般恭敬,任何人胆敢为难你,必严惩不贷!所以,还请小兄弟体谅我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怎的也要看在凝儿面上,收回刚才的话,以后照旧来指导凝儿习武好不好?”言罢,公孙衍竟站起身来要给陈离行礼。
陈离见此,对公孙衍的演技,真是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你的意思就是说,看在公孙凝的面上,我陈离在你府上绝对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但是出了府门,有什么不测,就不要怨天尤人了,是不是?陈离虽心中暗自无奈,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毕恭毕敬,忙起身扶住公孙衍,嘴上也客气得很:“相爷何必如此?陈离答应便是了。我绝非不近人情之人,相爷的话,陈离牢牢记在心里。”
公孙衍点头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兄弟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颇感欣慰。好了,今日里大雨倾盆,也不知何时是个头。我已令人到贵府通知张先生,小兄弟暂在我府上歇息,等雨停再回去,小兄弟就不用怕家里人担心了。凝儿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我先告退了。”
陈离把公孙衍送至门口,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
公孙凝道:“你为何叹气,难道还在恼爹爹不成?”
陈离关门坐好,喝了一口茶,幽幽道:“我一介布衣,哪敢恼你爹?我只是恼我自己罢了。”
公孙凝勉强笑了一下道:“这就怪了,此话何意?”
陈离道:“恼我自己心软,一见到你,就什么也忘了。”
对于一个充满幻想花季少女,陈离的话虽然平平淡淡,但是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陈离只是不经意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似乎颇为暧昧,略有不妥,但是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了。
公孙凝听了,不禁有些脸红,打发秀儿与小唯到隔壁休息,屋内便只剩他二人。沉吟半晌,公孙凝才轻声对陈离道:“你若真的知道我对你的心便好,还算你有些良心,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陈离道:“小姐的心思,陈离非是草木,又岂能不知?”话虽如此,陈离心道,我自然比你爹有良心的多,昨日里还甜言蜜语拼命拉拢,今日间却翻脸无情暗箭伤人,要不是自己还算有些本事,现在只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公孙凝犹豫片刻,道:“昨天我爹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
陈离道:“是。怎么了?”
公孙凝轻声细语地问道:“那么,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陈离心道,这丫头既然知道公孙衍找过自己,也自然会知道他们谈了什么话题,此时明知故问,就是要婉转地试探他,便道:“相爷问我愿不愿意娶小姐为妻。”
公孙凝的脸又突然红了,扭过头不看陈离道:“那你如何作答?”
陈离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陈离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小姐花容月貌,温柔体贴,若我陈离今生能得小姐这般的娇妻,自然求之不得。但是,现在陈离一无所有,这个样子岂不是委屈了小姐?陈离于心不忍。”
公孙凝深情地望着道:“这个你自然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两情相悦,其他就都不是问题,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陈离见公孙凝真情流露,眉目传情,温柔轻声道:“小姐的垂爱,陈离自然是感恩戴德。只是我一时还是无法释怀罢了。”
二人浓情蜜意,你一言我一语,不觉便至酉时,又有下人送来丰盛酒食。二人推杯换盏,说不尽的蜜语甜言,不闻窗外风和雨,只识眼前有心人。
公孙凝似不胜酒力,几杯之后,便两腮绯红,面若桃花,双眼脉脉含情,使陈离见了,也不禁有些想入非非,情到深处,感觉快要把持不住。
就在此时,陈离似乎听到屋顶有些异响,和雨点掉落瓦片的声音大有不同。
陈离示意公孙凝禁声,仔细聆听,低声问道:“小姐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公孙凝正沉浸于二人的浓情蜜意之中,哪还有心顾得上其他,道:“风声雨声而已,哪还有其他什么?你太多心了!来,你我二人再喝!”
陈离正色道:“不对,肯定不只是风雨声!小姐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说着,便提上刀,戴上斗笠,推门而出,把隔壁的秀儿和小唯叫过来陪着公孙凝,便至院中。
此时大雨仍未有丝毫减弱,陈离在黑暗中望向屋顶,根本无法看清。保险起见,只好翻上墙头,跃上屋顶。再环顾四周,细看之下,不禁一惊,只见朦胧中一个身影窜蹦跳跃,转眼便要消失在风雨夜色中。
陈离赶忙低身加快脚步向黑影奔去。但一转眼,黑影便不见了踪影。陈离又向前越过数间房屋,停住脚步,仔细查找半晌无果。
正在无奈之中,突然听见一声男子惨叫,陈离惊骇不已,马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不大一会儿,便听有人大喊:“有刺客,抓刺客!”顿时嘈杂一片。
陈离心中大惊,蹲下身形,暗道,刺客到这里难不成要刺杀公孙衍?
正想着,只见前面窜蹦跳跃,一个黑影由远而近而来。
陈离想,估计这便是刺客了,突然起身在抽刀迎着对方便刺。
对方“啊”地一声惊叫,但身形相当灵活,敏捷的躲过陈离攻击,随手向陈离掷过一物。陈离不敢大意,抽刀挑开,似是弩机。再看刺客,并不与陈离缠斗,头也不回便逃。
陈离大喊一声:“刺客在此!”便从后面紧紧跟随。
刺客见陈离紧追不舍,便更加拼命加速逃跑。
陈离见刺客风雨中在光滑的屋脊间仍健步如飞,不禁暗自赞叹。
因为大雨,虽然时辰尚早,但大街上已不见闲人出没,只有陈离与刺客一前一后,亡命追逐。
眼见刺客转过一个街角,便要消失不见,却突然脚下打滑,踉跄跌倒便不动了。
陈离暗自纳闷,小心翼翼地走近,担心刺客使诈,用脚踢了踢,刺客仍然不动,只见其肩胛处插着一支箭,仍在流血。
陈离蹲下,将刺客翻过身,扒开脸上的乱发,待到看清,不觉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