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见陈离举刀,目露凶光,纷纷向前一步,挺长枪直指陈离。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只见苏秦身后匆匆跑来一人,气喘吁吁道:“大家放下刀枪,不要动手,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陈离一看,来人正是贾兴。
贾兴拨开众侍卫,来到陈离面前道:“陈兄弟,你这是何意呀?”
陈离哼道:“贾兄怎的还来问我?我倒要问问贾兄,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兴愣了一下,回头看看苏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书房内,苏秦、贾兴、陈离三人分宾主而坐。
陈离道:“贾兄,你这是在耍什么花样?”
贾兴看看笑而不语的苏秦,然后道:“陈兄弟,你真是性情中人,但毕竟年轻气盛,缺少耐性。既然今日已被兄弟撞破,不妨实话对你说了吧,但是切记,现在万万要对张仪兄保守这个秘密。”
陈离不解道:“你且说与我听。”
贾兴道:“好。其实,我并非贾兴,真名叫做毕成,也并非是个商贾,而是苏相爷府中的一名门客。之所以要化名为贾兴,引张仪兄前来邯郸,都是相国的意思。”
陈离道:“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何意?”心中暗想,其实人家早就明说了,贾兴,便是假姓,假名,或者是假惺惺,只是自己与张仪没往那方面想罢了,怪得了谁?
只听苏秦道:“其实,做这一切,既是为了张兄,当然也是为我自己。本来我有合纵诸侯之计,眼见大事即将告成,却闻秦国大良造公孙衍败魏之后,有意攻赵。若如此,我便前功尽弃。深思熟虑之后,我想到同学张仪。他才华横溢,必可代公孙衍而执秦柄,从而助我成事。所以着毕成化名贾兴,扮作商贾,引张兄到邯郸。张仪兄前几日递送名帖,我是故意刁难与他,目的就是要激他入秦。”
陈离将信将疑道:“原来竟有这许多套头儿。只不过,苏兄是否太过分了些,张兄早已等得不厌其烦,若非我极力劝阻,恐怕张兄已离赵回家了。”
苏秦道:“如此多谢贤弟了。不过他走不了的,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监视之下。若张仪兄真要走,我也会着毕成设法阻止,再令他赴秦的。”
陈离点点头道:“那苏兄现在如何打算。张兄已经打算明日再来下贴。”
苏秦道:“既是如此,张兄明日前来,还是见不到我的。可令他后日来见。虽然已经把他激得不轻,但还远远不够。哈哈。”
陈离点头道:“我想,张仪兄数年来久经磨砺,这些小事情,定不能将他打倒的。”
苏秦苦笑一声,道:“说到磨砺,我苏秦也是不逞多让。想当年与张兄辞别恩师下山,心高气傲,以为凭满腹才学,必能横行同学。然而出到秦国,便得当头棒喝。回到家中,倍受奚落。嫂不以我为叔,母不以我为子。还好这些都未令苏秦气馁。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头悬梁、锥刺骨,苦读阴符,大有增益。有幸得兄弟资助,得以辗转燕赵。于燕都蓟城几乎又陷入绝境,幸得燕公出巡,貌似得以觐见,方有今日之苏秦。张仪才华,十倍于我,只是不得其时。而今我设下此计,激他入秦,必可令其实现报复。据闻,陈兄弟也曾跟随恩师学艺数年,说起来,我们也是一师之徒,理应相互提携扶持。希望贤弟能够体谅为兄的良苦用心,不要与张仪道破,配合愚兄,完成此次计划,成全了苏秦,也成全了张仪,如此,苏秦感激不禁。”言罢,苏秦便降阶大礼参拜。
陈离忙起身扶起苏秦,不禁心中感动,道:“这个是自然。苏兄切莫多礼。能成全苏兄张兄,小弟自是求之不得。”
苏秦道:“如此甚好。待张兄到秦国后,我自会令毕成上下打点,给张仪兄铺路。在张仪兄上任之前,千万莫要告知以实情。”
陈离点头应允。
毕成突然道:“和张兄一起来的那个是谁?”
陈离愕然:“一起?”随即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个逃走的女刺客吧。我们不是一起来的。但她似乎真地要刺杀苏兄。苏兄是否有什么仇人?”
苏秦低头沉思半晌,道:“应该没有。嗨,不去想她了。我苏秦光明磊落,无畏无惧!”
陈离道:“苏兄不可大意,还是小心为妙,以免遭奸人毒手。”
苏秦点头道:“好,我自会当心。你我兄弟今日才得相见,不久便又要天各一方。来,我们去喝它几碗,叙叙兄弟之情!”
出了相府,陈离独自往客栈走。因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人都轻松了。
街上安安静静,早已不见其他行人,只是偶尔能听到远处零星的犬吠之声,月光下只有陈离自己的影子作伴。
走了一半路程,陈离便发觉有人跟踪,但仍是默不作声。穿过小巷,来到宽阔的大街,陈离慢慢放缓脚步,最终停下,头也不回,大声道:“阁下有何指教,不妨直说,偷偷摸摸地尾随在下,究竟何意?”
对方见行踪暴露,不慌不忙从房屋的阴影中走出,道:“你我二人今夜做个了断吧。”
陈离一听,又是刚刚相府遇到的女刺客,不禁一笑,转过身道:“了断?还是你自己了断吧。我们初次见面,又不是很熟,有什么可了断的!”
女刺客道:“休要油嘴滑舌!小子你屡次三番破坏我的事,还想抵赖?”
陈离道:“坏你事?坏你夫妻敦伦的好事么?哈哈。真可惜,我并没有偷窥癖。你为何不自己检讨一下,本来是自己经师不到学艺不精,却来怪我?”
女刺客道:“好小子,满口污言秽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说着便倒提宝剑飞奔而来。
陈离冷哼道:“早该如此嘛,能动武为何还尽说些废话!”
话刚说完,对方快剑便已到自己胸前。
陈离暗道一声好快。不仅剑快,脚下更快。所以陈离也丝毫不敢大意,忙转身避开,抽出凌霄应战。
女刺客攻势相当凌厉,剑走偏锋,招招致命,陈离只是防御,并未反击。
刚刚走上十余合,远远响起巡逻卫队整齐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陈离倒是无所谓,但女刺客就不能淡定了。只见她虚刺一箭,突然向后跃出数丈,再接着周围建筑,三两下爬上屋顶,窜蹦跳跃,转眼就不见了。
陈离心中好笑,但为了不惹麻烦,还是躲进小巷,待卫队走过,才出来继续往客栈走。
回到客栈,陈离蹑手蹑脚地爬到榻上,伸手轻轻抱住熟睡中的小唯,闭上眼睛。
由于不再为张仪的事担心,陈离心里放松多了。但想起那个女刺客,又有些不安。这女刺客是有些真本领的,不说刀剑弓弩,只说这腿脚上的功夫,就颇为高明,窜蹦跳跃,灵敏之至,简直如同孙武子所言: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而且明明第一次见面,为何说自己屡次三番坏她的事?陈离怎么想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此女子,更想不出破坏了她什么事!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第一次,陈离确实破坏了她的事,她看到陈离,但陈离并未看到她。那是在哪里呢。宛城么?难道又是搭救景缺那一次?似乎只有这个结果才是合理的。只是当初自己不经意救下景缺,没想到却给自己带来无数麻烦。虽说得了一个小唯,也不算吃亏,但若今后机会再到宛城,一定要敲敲景缺的竹杠。
次日清晨,陈离小唯与张仪三人穿戴整齐,由陈离驾车,再次前往苏府。张仪再次向守卫递上名帖,并询问苏相国何时能得暇召见。守卫进门回禀,不一刻出来,回张仪道请明日前来相会。
张仪只表现出有限的些许兴奋。陈离知道内情,只是如约不与张仪说明,拉着张仪要他在邯郸城里四处逛逛,以便清除心中的消极情绪。小唯自是高兴。张仪执拗不过,索性答应。三人便自由自在地走在邯郸大街上,张仪见陈离小唯二人心花怒放,不禁被二人感染,近日来的不安情绪果然大大减弱,心情也不由高涨起来。午时,三人去寻了一家大酒楼,美美的饱餐一顿。饭后又继续游荡,直到日落回到客栈,三人简单用了晚饭,便各自回房早早休息。
转过天来一大早,张仪沐浴更衣,着陈离在客栈等他消息,一人出门而去。
午时过后,毕成如约来到客栈与陈离相会,二人心照不宣,在前堂边饮茶边等张仪。
未时前后,见张仪独自回到客栈,毕成忙迎上去问情况如何。
但见张仪黑着一张脸,只拱手道一声“贾兄来了”,便摇头进入客栈走进自己房里。
毕成陈离相对一笑,忙追着进入张仪房里,问到底情况如何。
只见张仪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黑脸显得更加阴沉,憋了半晌,突然用力一拍,喊到:“好个无情无义的苏秦,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