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凤是几年前,参加派对上认识许仁和的。当时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只因为他们的介绍人Miss冯的一句,许公子可是个花花公子。章玉凤立下决心给Mr。许一些苦头尝尝。
她原来是一个越剧班的花旦,扮相美唱词好。略成气候的她少不更事,不顾师傅和家人的反对,毅然跟了一个文艺青年去搞话剧。最后话剧搞砸了,她的爱人也离开了她。为了生计,她开始出演了好些个无声电影。还好,这些片子很卖座,她也因此出了名。而后她跟一个电影公司的老板打得火热,打算就此嫁人生子,男耕女织。但这个老板,人品却不好,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有时心情不好,还动手打她。于是她只得离开。
这些年,她顶着名伶的帽子,却没有可以拿出手的作品。游走在各个社交晚会上,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一个有为青年,快点结束她的单身。许公子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知道太容易得到手的物品,公子哥都不会太在意。于是她故意放着长线,若即若离地吊着他这条大鱼。开始她这手欲擒故纵还是奏效的,直到有一天她觉得自己的鱼突然没有了动静。等她定睛去瞧,那许公子居然已经登记结婚。她纵然懊悔,却落落大方地给了许公子祝福。倒让许公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一来二去,他们居然成了朋友。
章玉凤开始只不过是想吊个金龟婿,摆脱她在男人这里吃的两个大亏。但是在逐渐的接触中她爱上了许仁和。因为许仁和区别于她所认识的男人。他留学美国,对女人尊敬浪漫。他谈吐得当,幽默风趣,是交际圈里的明星。他的财富虽起源于在宁波老家,但是凭着他的敏锐智慧在生意场上的显得游刃有余。最要命的,自从结婚开始,他开始在女人方面收心了。他的嘴里谈的,话里讲的总会带到他的妻子。他会说“这个是安好喜欢的款式,或者安好这个时候大概在看书吧”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觉得心酸。唾手可得的变成了曾经沧海,怎样不令人伤心呢。
直到她得知许仁和的太太,安好病重,长年居于郊区。于是她成了他的知心朋友,聆听他的心事和烦恼。刮风下雨时候,她会加倍问寒嘘暖。那次他们的朋友打赌让他们共同出席赈灾晚宴,她故意激将让他骑虎难下。趁虚而入当然不光彩,但是她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待一个这样的男子吗?即使做二房,她也觉得是心甘的。更何况,安好现在的情况等同一个被废黜了的皇后。他身边又没有其他的女人照顾起居,这样的男人很容易撒出寂寞的信号。
开始她不求名分地跟着他,不给他任何压力。即使在他家过夜也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下人看见。时间长了,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作了女主人。也不避讳佣人们了,甚至自由进出许府。可是许仁和仍有些方面不让她越界,比如第二天必须离开,她的物品不得放置在他的房间。可是她不会就范,故意在他的房间留下自己的痕迹,比如在女主人的衣橱里挂上自己最醒目的睡衣,或者故意打开安好的香水。她甚至留下太多的口舌,不怕哪天传到他太太的耳朵里。
时间终于到来,安好发现她的存在。这种新时代女性,一定不会接受二女共事一夫的旧俗。她或许会离开,或许哀默地避世。无论如何,对她都有利。
有一阵子,许仁和都没有出现。章玉凤虽然度日如年,却隐忍着思念的痛楚。因为她懂得时机的重要。终于在两个月后,她在家门口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他。他一把抱住她泪眼朦胧地哀叹“安好不愿意原谅我。我想我是失去她了。”
渐渐的,她在许宅的地位从女客人上升为女主人,她也不介意朋友们在她面前戏称她为准许太太。虽然她知道,她的努力只成功了一半。不过那个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照着现下的情形,她一定会优先生下许家的孩子,这样许太太的名分离她大概就不远了。
她每天都会去一下他的办公室,为他送点心或者午餐,顺便向他的同事和下属们宣称她的地位。那天,仁和不在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主任就让她在办公室里小憩一下,于是她饶有兴趣地打开了挂在墙头的那本旧挂历。这本挂历已经有些泛黄,她实在不知道什么理由让仁和一直保留着它。
很普通的挂历,每个月份都有个时髦的女青年。她们描眉画眼,都是娇娇艳艳的装束。或是伴着海棠,或是骑着脚踏车,各有风韵。最后一页的女青年却有些不同,梳着齐刘海的过耳短发。藏青的尼外套里露出一点点白衬衫,下装是黑色的绉纱裙子。她手里打着把浅色雨伞,另一只手似乎在接着天上的雪花。她的笑容是很雅致的那种,轻轻的一点也不张扬。嘴角微微地上浮,却一点也不夸张。她好像是念书回来的女学生,遇见一个熟人,便微笑地招呼般。连她这样见过繁华的女子,也不禁赞叹这个女孩的浑然天成。她看看余白的地方些着“安好”两个字。她大概是认得她的了。
许仁和进屋了,不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这个就是你太太。”她有点心虚地问,手里拿起主任给她的咖啡,浅浅地喝了一口。
“嗯”他低声附和了一下“你没有事情不要老跑办公室。被下属看到了很不好”他坐下,装着有很多事情待处理,眉头也蹙了起来。
“今天看天气,要下雨所以拿了伞来。”她慌忙从包里拿出伞来递给他。
“你回去吧”他头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于是她只得急忙地离开。她的心中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让她心痛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