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的心里刚对赵花花竖立起高大的形象,可她扭头又特立独行,展现出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两人一路策马疾驰,于天黑前赶到县大队驻地。因为两夜一天没有合眼,疲惫不堪的两人就在县大队驻地休息。
吃完晚饭的王武倒头就睡,赵花花到好,一看到县大队人员众多,就想起了那三十三位队员被罗大队长骗走的事,妒忌之心大起,爬起来就去找罗大队长的麻烦,硬是把整个县大队驻地闹的鸡飞狗跳,折腾了大半夜,因罗大队长又尿遁了,没找到人,才愤愤地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王武听说了昨晚的事,以为赵花花今儿最少又得去堵罗大队长,闹腾一阵,没想到,赵花花跟没事人一样,吃过早饭,带着他爽快走人,看的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王武忍不住询问根源,得到的答复就两个字——不爽。
来到九龙镇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这次,王武和赵妈妈直接进镇,找牛二给向大牙带话,约定了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后,让牛二帮忙借了副挑子和一个大背篓,在镇上路边摊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后,就去采购,一直忙活到天色麻麻黑,见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两人才到聚福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里等待。
向大牙这笔买卖很是看重,不好亲自露面惹人怀疑,却又不得不亲自来谈,因而,他和牛二都是穿着普通百姓的便衣,带了草帽而来。
吃喝中,大家都没提正事,谈的自然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江湖上的趣闻。
等吃喝完毕后,牛二和王武出了包间,在大厅里要了茶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事实上,牛二只知道双方在谈一笔大买卖,却不知是什么货,而王武也仅仅是听赵花花说过是批药品,别的,也不比牛二知道的多。有意思的是,两人居然还都以为对方知道的比自己多,反而尽量避免谈到这批货。谈着谈着,两人试探性的摸索着磨合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军火!
牛二偷偷地私藏了一批军火,也不多,就五把汉阳造,三把中正,两把把盒子炮,外带几百发子弹……这都是鬼子打过来的时候,当时镇公所的枪兵中有的人想抵抗,有的人想投降,有的却想避祸,在乱糟糟一片中,牛二却很有心机的趁乱左捡一把,右偷一把,才凑得这么多。他为了避免被人追查,又不敢一把一把的卖,便一直找不到大卖家,如今,正好问问王武有没有兴趣。
王武知道,赵花花做梦都想兵强马壮,这武器是重点,自然有兴趣。
大厅里,一个猎户跟一个汉奸谈军火买卖;雅间里,一个资深游击队队长跟一个大汉奸谈西药买卖。偏偏四人都是化妆而来,不仅不点破对方,反而都刻意维护着。
一个多小时后,向大牙压低着草帽从包间出来,看了牛二一眼,又对王武微微点了下头,独自下楼而去。
王武赶紧进入包间,见赵花花拿着酒杯想事,从她那略带笑容的神色上看,这次谈得显然很不错,最少,对我方有利。
“赵妈妈,司令特地交代要招呼好您,不知您是想在镇上过夜,还是想连夜赶回去?”
“事关重大,在没结束前,我也没心思看镇上的夜景,还是连夜赶回去安排……牛二,你把我们送出镇就行了。”
牛二亲自把他俩送出镇,不仅给他俩准备了两幅手电筒,还特意多给了四对电池,不过,见赵妈妈执意不要他派兵护送,也没怎么坚持……走江湖的,要连个夜路都不敢走,又怎么能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上立足?
赵花花的背篓里装的全是糕点和卤肉等吃食,王武挑着的担子里则全是酒。
来到第一个岔路口,王武提出休息一下,忍不住把牛二的那笔小军火的事说了出来。
“花花姐,他那十条枪和五百多发子弹,居然就敢要一千大洋。您说,他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武器人人爱,对于一些找不到门路的人来说,花个几百大洋买一条枪都是值得的,可对于一些有门路的人来说,花二三十大洋买一条枪,就算给对方面子了。关键是有了上次伏击鬼子车队的经历后,王武简单的认为:再去打鬼子或者二鬼子一个伏击,还怕没有武器?
赵花花沉吟了一下,道:“一千大洋确实有点多了,不过,他这条线必须要维护着……恩!回头你跟他说六百大洋。”
“这好像还是有点多。”
“小武,看问题得全面。这个牛二现在是向大牙的心腹,如果跟他搞好关系,很多时候,他对我们的作用比向大牙还要大。”
见王武撇了下嘴,赵花花笑着细说道:“比如说,有同志意外被俘,而敌人又不能确认,这个时候,找向大牙出面救人的话,我们就要付出大代价,还有可能引起向大牙的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以私人关系找牛二帮忙的话,不仅代价要相对小得多,更重要的是,这种事,像牛二这样的人做起来不但顺手,欺上瞒下也很正常……你别这么看我,这样的事,我亲身经历过,只要肯花钱,越往下,下面的人办起事来越是肆无忌惮。”
“好吧!回头我就跟牛二联系。对了,花花姐,说到钱,对于那一万大洋的缺口,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一听这话,赵花花看了眼王武,微微点了下头。
“听首长们的意思,你以前为了凑集钱,去抄地主家,现在怎么……呵!呵!”
“以前就我们跟白狗子……恩!跟老蒋斗,那些地主老财之类的剥削阶级绝大多数都是老蒋的支持者,替老蒋剥削劳苦大众,自然是我们斗争的对象。可不管怎么说,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一个祖宗的。现在小鬼子打到家里,我们自然要联合一切力量,以把小鬼子赶出我们的家园为第一目的,别的都可以暂时放一放。这个时候,要再跟地主老财斗,岂不是削弱自家的力量而便宜了小鬼子?”
“那我们可以去抄那些大汉奸的家呀!”
“那些大汉奸心虚,又怕我们去杀他们,平日里上个茅房都得有枪兵在外面站岗。毫无目的的去杀一两个大汉奸起不到大作用……”说着说着,赵花花回过未来,反问道:“小武,你平时不爱问这些的,现在怎么想到这些了?”
“花花姐,我就是琢磨着,既然是要弄钱,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大汉奸?他们当了大汉奸还吃的肥头大耳,我们这些打鬼子的却要挨饿受冻,为钱犯愁,这也太不公平了。只是,我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适。”
“当然合适,只不过……”
“合适就成。”一听说合适,王武的兴奋劲大涨,直接打断了赵花花的话,道:“花花姐,我有办法弄到钱,而且,弄好了,还不止这一万大洋了。”
赵花花眼睛陡然睁大,极为有兴趣的问道:“说说,怎么弄?”
“很简单,绑肉票!”
“这事好是好,只是那些大汉奸在鬼子那儿都排的上号,出入都有保镖,恐怕不好做。”赵花花的出生就注定了她身上带着草莽气息,加上这些年的革命熏陶和经历。抄地主老财的家,所得之物分发给穷苦百姓是阶级斗争的一种手段,绑架几个汉奸这类小事,算得了什么?连老蒋都说了:对于鬼子汉奸,杀之而后快!
“我们绑那些大汉奸做什么?要绑自然是绑他们最肉疼的东西,比如说他们的独子……”
“对呀!”赵花花一听这话,兴奋的一拍大腿,笑道:“如此一来,既能弄到钱,完成任务,还能打击了这些大汉奸的嚣张气焰,不仅能让他们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去祸害百姓,还提高百姓们对打鬼子的事业的支持……小武,没想到你脑瓜子这么灵活,好样的。”
重重地拍了下小武的肩膀后,赵花花兴奋的问道:“小武,这么多大小汉奸,你说我们去绑哪个?”
“花花姐,这种事绑得多了太麻烦,要绑就绑最大最富有的。如此,不但能一次性解决钱的问题,还能把风险降到最低,更重要的是这震慑的效果也能最大化……”说着说着,王武就说到了目的:“比如说,我们县的伪县长顾全德,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现在又成了富得流油的汉奸头子,不狠狠地敲他一笔,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赵花花经验丰富,脑子灵活,看着王武,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他跟你有仇?”
“这个……这个……”
赵花花就是有担当,义正言辞的说:“什么这个那个的,只要他是铁杆汉奸,又为富不仁,我们顺手假公济私一回又怎么了?你只管说,谁要敢为这事找你麻烦,你只管让他来找我。”
“花花姐,他跟我没仇,但他儿子顾友明跟我大哥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