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呀,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主意都敢打到我们头上。怎么,想把我们一锅端了?”
肖部长的话惹得哄堂大笑。
“我这不是觉得你们开会,气氛太严肃,想逗你们一笑嘛!”
也就是赵花花敢这么说,论资排辈,这会场里的,老大一部分人的资历恐怕还没她老,再加上她是女性,谁也不好认真……换个人来试试,绝对没好果子吃。
“司令员,肖部长,你们上次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特来跟你们请示:接下来该怎么走?”
彭平政委,李文武司令员和肖部长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尤其是肖部长,直接起身走过来,笑道:“赵花花同志,你还真是及时雨啊!我们正为这事头疼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完成了任务,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
“老彭,你跟同志们继续开会,我也去凑凑热闹。”
见李文武司令员要走,彭平那肯干,大手一挥:“这都要到中午了,散会……老李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等几人走到食堂,赵花花正好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说完。
食堂的工作人员一看政委和司令员等人到来,也没问,直接上菜:一碗酸萝卜、一碗白菜、一碗南瓜汤,主食是一盆熟红薯。
正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一起吃饭的王武一看这饭菜,再回头看看别人的,好像跟这一样,心头就想着:你们这吃的跟我们老百姓一样嘛。
“赵花花同志好不容易来一次军分区,又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值得庆祝……我们总得表示一下,你去跟厨房的老张说一声,看看还有没有肉,有的话,给弄个红烧肉过来,要实在没有,加个油辣椒也可以。”李文武司令员对厨房的工作人员吩咐了一下后,回头发现了正在桌边的王武,起身把王武拉到身边坐下:“王武同志,你站着做什么,来,跟大家一起吃饭……大家都是同志,地位平等,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别这么拘束嘛。”
转身对左边的彭平笑道:“老彭,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唠叨的王武同志。”
“就是你说的那个神枪手?”
“恩!上次你可是没看见,他这枪法,啧!啧!真叫一绝,让****的那个神枪手看的自愧不如,连夜灰溜溜地走了,可为我们军分区露了把脸……我跟你说你还不信,还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准的枪法。现在见到真佛,总该相信了吧?”
“首长们夸奖了,我也就是一时运气好而已。”
“什么运气不运气的,这叫实力……等下得跟你好好喝一碗。”彭平抬头对厨房那头叫道:“老张,弄点包谷烧过来,我知道你藏着好多好酒。”
“老彭,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变相的想喝酒呀?”
“切!老李,我们可是约法三章,你管军事我管生活,这生活上的事,得我做主。再说了,许你找着借口吃肉,就不许我找个借口解解馋?”
“老彭,你说,我当初怎么就上了你这个当,跟你约法三章了?”李文武拿起个红薯,掰成两截,吃了口,笑道:“要不,我俩换换?”
“美不死你!”
有了他俩的斗嘴,气氛活跃多了。不过,王武也从他俩的生活上看出了新四军在这方面的艰苦朴素和乐观精神。别的不说,这俩可是梅山军分区最高长官,手下光是将士就有好几千人。吃口肉,喝碗酒,都得找借口,连没肉就来点油辣子都是改善生活,这种自律的艰苦朴素作风,王武从来就没听说过。
吃完饭,大家来到肖部长的办公室。
王武本来主动留在外面,可赵花花却说:“这事王武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而且,有的时候我不好露面,都是他代为联络的。”所以,他很荣幸的参与到了这种机密大事的商谈中,虽然他心头很清楚自己只有旁听的资格,但这份荣幸和被看重感,还是将他的心填的满满地。
“老肖,你给算算,除了那些实在不能动用的钱,你看看我们这次能筹集多少钱?”
彭平边喝水边问。哪知,肖部长直接从办公桌里抽出一份文件,边递给他边苦笑道:“我就猜到要这么办,早就盘算好了,这是具体的账目。”
“大概有多少?”
“一万九千一百二十三块大洋。就算再砸锅卖铁,最多也就两万大洋,这已经是目前我们军分区能够动用的最大的额度。”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沉默,唯独王武拿眼扫扫这个,瞄瞄那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你们可是军分区最高长官,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却连三万大洋都拿不出,还各个愁眉苦脸的,这演戏给谁看了?别的不说,不论是以前的县长还是现在的伪县长,那可是各个都肥的流油,别说钱,就是地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你们好歹比县长大得多,岂会为这区区几万大洋发愁……王武不知道,梅山军分区在我党同等编制和规模的军分区中还算富裕的了。
“几位首长,我这有个事要跟你们么汇报一下。”
“花花,你说。”
“我阿爸以前是干什么的,你们也清楚。他老人家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点私房钱。要不,我先从私房钱里拿出一万大洋把这缺口给垫上?”
王武大眼一瞪:花花姐,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哪知,三位领导一听这话,互视一样,都看着赵花花笑了。笑的赵花花有点恼羞成怒,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领导,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大叫:“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花花,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李文武跟赵花花熟悉些,由他开口最为合适:“只是,这个私房钱的借口,在二团扩编时,你就用过了。去年独立团成立时,你也用过。现在,你不觉得你阿爸给你留的私房钱有点多了么?”
赵花花一愣,有点心虚的问道:“我用过了?不可能吧?”
“你不记得了?”彭平笑道:“你当时为了这私房钱,可是把周边的地主老财狠狠地批斗了一番,让你花老虎的外号深入人心。”
王武听懂了:感情,赵花花以老爹留给她的私房钱为借口,暗地里为了凑足这些私房钱,专门去打土豪斗地主了……花花姐,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看看你面对的是多大的官,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大包大揽?
王武撇了下嘴,又看看这个,瞄瞄那个,本要开口直说,可想想,自己人微言轻,还是算了,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李文武拍板了:发动百姓和开明绅士募捐,能捐得多少是多少,最后的缺口,从别的支出中暂时挪用一下,毕竟,战士的生命大过天。
既然钱的问题暂时商量妥当,剩下的就是细节了。
散会后,赵花花要第一时间去跟向大牙谈妥细节,自然不会停留。
骑上马,刚离开军分区总部,王武就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好心提醒赵花花:“花花姐,你就不怕上当?”
“怎么了?”
“他们那么大的官,一两个清廉,我认为正常,可各个都清廉到连县长都不如,为几万大洋发愁,你认为这可能么?”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个问题,不止你一个人问我,大宝小宝当初随我来的时候,也这么问过我。”赵花花听的捂嘴发笑,老半天后才解释道:“你这是误解了他们,他们官是大,可跟普通士兵一样,是真的穷。”
“我当初之所以死心塌地嫁给我家那死鬼,就是因为他说:干革命,是为了天下劳苦大众不被别人欺压剥削,都能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理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算什么……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军分区,回去的路上问我:我们游击队没有军饷,为什么连主力部队的士兵也没有军饷?呵!呵!我告诉你,连老李他们这样的首长也没有军饷……”说到这儿,赵花花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暗淡,叹了口气,道:“为了天下穷苦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个信念,别说军饷,就是吃草根树皮,我们也……也吃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可能吧?”
王武的惊呼让赵花花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不可能?”
“我是说,首长们都没有军饷?”
“你小子,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少跟我绕弯弯。”赵花花笑骂了王武一句后,解释道:“别的不说,光是制度上就限制了他们往这方面犯错误:上有组织看着,下有百姓监督着,中间还有别的领导提醒着,谁要敢以权谋私?哼!别说他是军分区的首长,就是再大的官,我也敢直接把他揪出来批斗、判刑、枪毙!”
王武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无法接受这话:你一个游击队的队长,敢对这么大的首长下这手?
“老王临死前对我说过:不要为他的死伤心,而应该高兴,因为他是为信念献身……只要子孙后代能够过上平等、自由的幸福日子,哪怕我们这一代人死绝了,也是值得的。驾!”
王武彻底愣住了,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疑问:这该是什么样的好日子?不过,王武相信了这话:赵花花的老爹当了一辈子大土匪,临死时绝对给赵花花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她完全可以过上富家翁的好日子,可她却愿意为了这个信念,舍弃这样的好日子,三十多岁了过着现在这种枪林弹雨,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这一刻,赵花花在王武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
王武对这支队伍也越来越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