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薛老师的那些日子,麦小夕有过失落。她之前听过薛老师讲琨的故事,说她最喜欢吃第二粒扣子,于是麦小夕就在练习本上画了一个吃第二粒扣子的小女孩。她把画好的作品照着薛老师留下的地址邮寄过去,薛老师很快就回信来,字里行间表达了对她深深地关爱。还说她的一个写诗的朋友正好要路过那里,会给她带来一些书籍。
可能是一个人生活得太孤单了,麦小夕在收到薛老师那封信之后,她天天盼望着那个人的到来。可等待了很长时间,那个人都没来。麦小夕有些失望,她就当成是薛老师敷衍一个小孩子的话,也不给薛老师写信了。她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她蹲下来,看着小猫咪,觉得他们同病相怜,就把它带回家了。
那段没有书信的日子,麦小夕就天天对着小猫咪画画。画它吃饭的样子,画它睡觉的样子,也画它孤独的样子。有一天,她画猫咪眼睛的时候,发现小猫咪好像在流泪。她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眼泪,但在那一刻,她自己确实想流泪。她想起了她的父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离开了她。突然间,她由一个幸福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她看着小猫咪,问,“你的家人呢?”小猫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喵喵”叫了几声。那声音很凄凉,她搁置起画笔,抱着小猫咪大哭起来……
就是在那个时候,邮递员送来了老布的书信。老布很会写信,在开头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好,麦小夕同学,我就是那个写诗的人。本来计划上月初就到达你那里,可我途中由于身体不适,回到了桐城。薛老师让我给你带来的书籍现在才给你邮寄过来,让你久等了……”
麦小夕喜欢老布在信里的口气,像个顽皮的大男孩,很亲切。她当天就给他写了回信,语气也十分调侃。
“会写诗的人,我确实等候了你很久。如果你下次再来我的家乡,我还会等候你……”
老布大概是很久没收到这么好玩的书信,竟也马上回信过去。就这样,老布和麦小夕交流了一年,才告诉薛老师。薛老师吃惊地看着老布,在她眼里,老布绝对不是那种讨小孩子开心的人。
老布之所有要坦白自己的书信行为,主要是想拜托薛老师一件事,让薛老师以她的名义资助麦小夕继续读书。
“你自己也可以完成呀。”
“我只想跟她作精神上的交流,不想她有思想负担。”
薛老师答应了老布的这个建议。其实她一回到桐城,就想过找个可靠的好心人来资助麦小夕。如果她经济允许,她早就这么做了。有些事就是心有余而力不从。既然现在老布要帮助麦小夕,薛老师当然高兴了。当她把老布的钱寄给麦小夕的时候,麦小夕根本就不相信那些钱是薛老师的。因为在之前,麦小夕就隐隐感觉到薛老师的家境并不好。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老布。她也希望是他,但她一直都没有问薛老师,在麦小夕看来,跟薛老师交往,不需要问太多的问题。
就像这次新书发布会,薛老师说想请麦小夕陪她一起去,她就答应了。
发布会那天,薛老师特地给老白买了新西服和新领带,可到了现场,人们都在说,薛老师就像一个女王,而她的先生就像一个农夫。这话也传到了薛老师耳朵里,她没有生气,在答记者问的那个环节,她主动挽住老白的手,让摄像记者拍照,并大方地告诉记者,“如果没有这位农民先生,就没有今天这场见面会。”
“记者问”被桐城最大的报纸报道出来,大家看着薛老师和老白的照片,都说薛老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还维护着老白。细心的麦小夕没有在意薛老师说了什么,而是发现了照片中老白的裤裆拉链没有拉。麦小夕不知道,除了她,是否还有人也发现了这一尴尬的事。
想到这里,麦小夕不经意间看了老白的裤裆。还好,今天没有忘记。她不知道,薛老师是否也发现了老白生活中那些不好的小瑕疵,或者,聪明的薛老师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不说罢了。
麦小夕没有读过薛老师写的那篇《老顽童》,如果读过,她就明白薛老师的心境。那个书中的老顽童常常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买早点的时候,忘了拿走找补的零钱。坐地铁的时候,因为发呆忘记了下车的站台。最可气的事,到银行给琨打钱,却忘记了带银行卡。那些数不尽的小事被薛老师细细说来,就像在说一个邻家的大叔犯了一些小错误,文字温馨而调皮。
老布把《老顽童》读给老白听,完毕,紧握老白的手,羡慕地对他说,“你娶了全世界最宽宏大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