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夜风阵阵吹来,伴着花草的清香,弥漫在云浮山上。
普渡寺的禅房里,木鱼敲打声一波接着一波,仿佛不曾被窗外风声虫鸣所扰。“吱呀”一声,释白推开房门,里面敲木鱼的小和尚看到后放下东西,忙起身合十作揖。释白道,“不必,且去诵经。”小弟子恭敬道,“是,师父。”
一阵风涌进屋里,释白扭头望了望夜空,静静关上房门,又瞧见堂前昏暗的烛火忽明忽灭,释白转身便换上了新烛。看着顿时明亮了不少的屋子,脑中却反复浮现着一张睡颜。无声地走出禅房,释白微微叹了口气,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做妖精的自觉.
“师父,夜里渐凉,您早些去歇息吧。”黑暗处走出一位清秀的小和尚,灵岫双手合十,甜甜一笑道,“难道师父是在回想上午的事吗?”释白一愣,左手佛珠微微合紧,脸上露出微笑,点头道,“灵岫聪慧,我是在回想讲经时发现的趣事。”瞬间来了兴趣,灵岫忙问道,“哦,我要听听,师父快些告诉我~”拍拍衣袂上的草屑,释白玩味的来了句,“今日观里的妖气你们几个修为颇高的竟没丝毫察觉,难道不是很有趣吗。呵呵..”灵岫倒抽一口冷气,继而不可思议的大叫道“堂中有妖气?!”这一声响彻的,普渡寺里顿时草木皆兵,噪杂起来。释白淡笑着摇摇头,轻声说:“这下,你来收场,为师该休息了。”说完留给灵岫一个淡泊的背影,直接无视了小徒弟精彩纷呈的表情。
这边,阿殊却正做着噩梦,梦中人影斑驳模糊。先是素白的茫茫一片,一双小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抔模糊的东西,阿殊看不清楚,后来映入眼中的是围在木桩前嬉闹的幼童,听着孩童们银铃般的天真笑声,阿殊不禁皱紧了眉头。滚滚寒意袭来,漫天洒满血花,凄厉的女声响彻天际,阿殊渐渐颤抖起来。
红,一片的红,分不清哪些是人血,哪些是衣裙,妖魅的红唇,入眼的华丽夜光杯,无端勾起了一丝迤逦的味道,阿殊冷汗遍布,开始微微挣扎。接着是无边的黑暗,然而就在这时,一句满含恨意和绝望的声音缓缓的飘进阿殊的脑中,“浮屠已毁,吾愿已了,杀了我吧..”悄悄的,一滴眼泪迅速落下,缓缓消失在耳旁,阿殊依旧浑身颤抖着,喃喃道,“不,不..”她仿佛看到梦中的红衣女子泪流不止,而那泪,竟是刺目的血红,“杀了我,杀了我,云孟..”
“不!”阿殊一个哆嗦,乍然惊醒,额上冷汗滴落,思绪慢慢回转,她喃喃道,“浮屠,云孟..”又晃了晃头,确是再无睡意了。尘明被那声惊醒,看到角落阿殊的背影,撇了撇嘴,又重新躺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阿殊怔愣着,披上了件薄衣,慢慢地走出屋去。谁知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立着个人影。阿殊眨眨眼,再眨眨眼,待要出声问询,对面的黑影就先出声了,“你知道了什么?”稍显鄙夷刻薄的语调,阿殊瞬间听出了是何人。她顿了顿,疑惑的问,“暎溯,你可知云孟是谁?”一阵沉默后,暎溯冷笑了起来,阿殊听着又是一阵冷汗直下,“呵呵,三年了,你可终于露出把柄了,阿殊,你竟真是那个孽畜,不想,五百年竟过的如此之快,你这妖畜隐姓埋名至今,今日落于我手,定要你不得好死!”
凄厉的一声,空气瞬间凝滞般,杀气四起。阿殊淡定的掏了掏耳朵,也笑道,“我知你向来不屑我,我也清楚,你有将我赶出云浮庵的打算,不过,我却是不知,只是做了场荒诞的梦,暎溯娘子就丧心病狂的要除了我。妖畜?那是何物,我无之前记忆,你就这样羞辱我么?”“喝!好一句无之前记忆!孽障!我暎溯才是那个被羞辱了的,妖物藏于我身边近三年,我今日才知晓你真面目,孽畜,还不速速现形!”
说话间,整座庵里的人都已聚集到这里,数道火把下,映着阿殊苍白的容颜,和暎溯一脸的快意,云浮庵,彻底的乱了。
不知不觉天渐泛白,鸡鸣声四起,云浮庵中一间黑屋内,阿殊被五花大绑,她双眼无神的睁着,像不知发生了什么般,无聊的打量着小黑屋子里面的摆设。我是个妖物,吗?阿殊心想,暎溯这样是要把我提交官府呢?还是要把我就地正法?阿殊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会记不得三年前的任何事?“啊!”一声痛呼,头疼头疼头疼,默了一会儿,阿殊淡定的总结:我果然是个蠢蛋。
肚子开始叫了起来,阿殊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这才是折磨啊!不给吃的什么的也太阴险了,眼睛瞄着窗外,果然饭香传来,阿殊哭的心都有了。饥饿笼罩着她,而在等待了快一天后,屋外才有了丝动静。
“阿殊~阿殊~我~来~看~你~来~了~”尘月压低着嗓音贴着窗户说。阿殊动了动,发觉捆着的粗绳有些松了,大眼迅速恢复了神采,她迅速的解掉身上的绳子,然后走到窗旁。尘月一脸的担忧,待看到阿殊的脸时才激动的问道“饿着了吧,你是怎么回事?这次惹娘子这么动气。”阿殊在窗纸上戳了个大口子,将手伸出去,“包子给我。”有气无力的。尘月哈哈的笑,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三个素包子来,“没带水,你慢慢吃啊,对了,得告诉你后来发生的事。”阿殊边咽边道,“你说,暎溯准备怎样处置我?”尘月紧张的蹙眉头,“娘子硬说你是妖怪,今日派人去普渡寺送信,请释白大师来拿你,啊,对了,还有啊,不止普渡寺的,北镇上的玄清观也会来人的,那家道长一听说云浮庵出了个妖就硬吵着要过来瞧瞧..”嘴里嚼咽动作一滞,阿殊瞪大了眼,“道士?暎溯疯了吗,这么想被人看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是妖呢?妖会像我这样饿肚子?”尘月眉头越皱越紧,“就是吗,你这么童叟无欺呆呆傻傻的,还会饿肚子,怎么会是个妖怪嘞,真不懂娘子怎么想的。诶呀!时辰也不早了,我要赶紧去礼佛了,阿殊,我和尘如不在,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啊。”说着忧愁的滴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