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苦差啊,我们这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森林里瞎溜达,要不是有火把,就要冻死人了!”
“没办法啊,安娜将军的命令。”
“哎那个阿基特应该早就被森林里的什么野兽吃掉了吧?要么就是饿死了,我们肯定白跑一趟。”
“别瞎说,狂战士可不得浪得虚名。将军不是吩咐我们,30人一组,见到就跑么?那家伙恐怕比什么野兽强得多。”
“我看不见得,有那么厉害还跑得这么狼狈?我看要是遇见了,就把他抓了,那家伙的悬赏金可高了,我们没准能连升三级。”
突然,一个黑影从林中深处冲出,还没辨清那轮廓是人是兽,一个人的身上已经溅上了另一个人的鲜血。
“快跑!是狂战士!”士兵拼命地大喊。
“杂鱼们!”血从被劈成了两半的尸体上溅出。
“你们可知道,”利刃又沾上了来自心脏的鲜活血液。
“老子为什么!被叫做狂战士!”就连脸上也染上断头者的红。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杂鱼!死的太多了!”
屠杀一般,阿基特发狂似得在惊恐得逃窜的敌人之间乱舞。被追上的人,就死这件事而言,都是完美的——一瞬间便结束,不留痛苦。当然,若是没有逃亡时的惊叫,便更完美了。但对阿基特来说,那就丧失了许多的愉悦。或许那种宣泄与享受才是他挥刀的缘由。
士兵们掉落的火把燃起了地上的落叶,连带着树木烧了起来。尽管有火光已经冲天,四散的士兵还是有人逃出了魔鬼的杀戮。阿基特也无心再追,反正这火光早就将他的位置暴露了。
冰冷的大地、周遭的噪音和淡淡的烟味,让赛尔娜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好冷,”赛尔娜立刻直起身,紧缩成一团,颤抖着,而后下意识地回过头,“阿基特?
当然,那里空无一物。赛尔娜似乎忘记了寒冷,立刻站起身,向四周张望。看到的,是一片火海。努力地想要快走几步,赛尔娜高喊着,那人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呼喊过后,终于,火海之中,一个影子,从朦胧到清晰,进入赛尔娜的眼中。
“吵死了。”
啊,是他了。仅是听到他的声音,赛尔娜便安心了下来。一步一步地接近,阿基特扛着他的武器,摆着一副臭脸,缓缓走来的脚步……这样简单的一切便是她安心的所在。然而。
“你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赛尔娜突然注视到这一切,“红衣……”
无论在艾瑞斯帝国的哪个角落,囚犯们都理所应当地穿着那充满了可能性的颜色——纯白。但这可能性,在阿基特身上,便映照为恐怖的一幕。
若不是就那长剑尖端正滴落着的红,若不是阿基特脸上毫无遮掩的红,赛尔娜或许还可以蒙蔽自己的双眼。
“你……”赛尔娜惊愕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不需要什么问答,她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基特把视线的焦点重新凝聚回来,只是漠然地说道:“我们得走了。”
已是下半夜了,赛尔娜只能跟在阿基特的身后。
血,是在是太多了,多到阿基特走过的每一处都会留下,至少武器会滴下,宛如嗜血恶魔留下的踪迹。
起初的火光还能照亮的时候,赛尔娜在身后躲避着,不愿意踩上那鲜红的印记。但当光已远离,夜已深黑,一切变得不可控了。无法躲避这血,不敢与他保持距离,赛尔娜无可选择地走到了阿基特的身边。
“所以说……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阿基特在前面走着,脑子里回转着这些想法。
赛尔娜颤抖着,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一个嗜血的恶魔?还是一个保护自己的男人?这二者又是否矛盾?赛尔娜不知道,也想不通。若是按照理智的思维,阿基特并没有错。可是作为生物的本能上,就有一种那样的恐惧。
“他只是……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我……”赛尔娜这样思考着,强加着自己的理智去和恐惧抗争。小心翼翼地深出了自己的手,颤抖着,颤抖着……
鲜血,沾满了肮脏的鲜血的那只左手上,传来了名为柔软与纤细的触感。肮脏的左与洁白的右,融为一体。在阿基特的意料之外,赛尔娜选择了接受。
可尽管赛尔娜不惜沾上同样的血迹去握住了阿基特的左手,阿基特只是向前走着,不作声地走着。这份冲动,这份感情,这份恐惧,它们带来的余劲,只留得赛尔娜一人,在漫长的黑夜密林中,孤独地消化。
夜终于过去,太阳重新升起,阳光洒身上,那一种温暖,是赛尔娜久违的。只是她身边的阿基特,在阳光下,异乎寻常地令人生畏,虽然她已经克服了这些。而且,当世界进入明的一面时,就没有携手前行的必要了。
日出为东,日落为西,背对着日光,是二人的目的地——萨尔普斯堡的方向。经过数小时的穿行,二人终于走出了库卡里森林。
而从森林出来之后,是一片丘陵——即平缓起伏的山脉。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南部地区本就不多的绿意早已全无。
“这地方除了不那么炎热以外,就像是‘沙漠’一样荒凉。”探险家伊斯拉在他留传下来的日志中这样记载着。虽然艾瑞斯全境并没有可以以“沙漠”命名的地区,但伊斯拉却用详尽的描述展现了这个地区的荒凉与神秘。
而正如书上记载地那样,四周荒凉得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光秃秃地起伏着的丘陵,呈现出死一样的寂静。但这寂静之中,却似有着些微微的噪音。
阿基特与赛尔娜登上丘陵的高处,四下远眺,眼前的景色让他们惊呆了。
远处,是望不到边的湛蓝大海。而那噪音,则源自拍岸的浪涛,但却不止如此,还有,正从晨光中苏醒过来的海边小镇。
“柳暗花明又一村”,谁又能想到在翻过山头后的另一边就是城镇呢?但对于疲惫的二人来说,这种意外是令人喜悦的,只是阿基特身上的血迹太过显眼了。
“先到海边清洗一下血迹吧……”阿基特说着,径自走起来,赛尔娜便跟上。从山坡上下行,绕过这小镇,躲开市民的视线,二人来到了无人的海边。阿基特面对着前方,发着愣。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你不会,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赛尔娜看着阿基特发呆的样子,轻声问道。
“是的。”阿基特回答,“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般辽阔的水域。”
“是吗?我第一次到****海滩的时候也是吓到了呢。”
“……那是在哪?”
“教廷国的西海岸。”赛尔娜,“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神职人员呢……”
“那你不会神术什么的?”
“神术啊,我完全没有天赋的……神大概,没有给我信仰他的权力吧。”
“所以你相信法律?”
“……”赛尔娜沉默,不愿回答,“我去镇里买些东西……”
赛尔娜转身就要离开。
“那我等你到正午。”
听到阿基特的话,赛尔娜转身回应,似乎从短暂的阴霾之中回过神来。
“嗯!我很快就回来。”
赛尔娜小跑着远去了,留下阿基特独自面对着太海。
经过一夜一日,血迹早已凝结了。想从纯白的衣服上将那色彩抹去,谈何容易?
索性丢掉吧。阿基特将染红了的上衣和裤子丢在一旁,拿起武器,走近大海。将武器浸入海水,然后再用力地擦拭。
似乎湛蓝的海水对这鲜红的印记十分友好。红色在蓝色之中扩散开来,自己的存在越来越稀薄,而后便被吞噬掉。
为了洗掉血迹,阿基特也步入了大海之中。冰冷的海水抚摸着他浑身上下的肌肉,擦拭掉一块又一块的血迹。
阿基特捧起一些海水用来洗脸,却未料到那进入口中的咸涩之感。
“跟血相似的味道……”阿基特在海水中漂浮着。
阿基特第一次见到大海,虽然他不会游泳,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享受海水的触感。尽管这秋季的海水冷的刺骨,对于阿基特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尤其是当新鲜感占据了大脑,那种兴奋还没散去的时候。
只是陪伴这寒冷的大海,无疑是一场消耗战。昨夜一场酣战,又许久未进食,就算阿基特再强壮,体力也不是很充足。最终,阿基特还是从海水中走了出来,带着脱离时的那份沉重,所带来的那种新鲜感。
大海的一切对于阿基特来说都是新鲜的。这世上亦有许许多多新鲜的事物,是阿基特未曾领会的。若不是为世事所困,阿基特也愿去探寻。只是这“世事”,在他心中,埋的越来越深。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赛尔娜如约出现在了阿基特的视线中。抱着两个包裹,赛尔娜一路走来。等到两人接近时,阿基特有些惊讶,赛尔娜则有些羞涩,他们互相问了同一个问题:“你的衣服?”
阿基特染血的衣服早已被扔到了一旁,****着上身,让赛尔娜的双眼不敢正视。而赛尔娜,没有穿着这两****一直穿着的那件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粗布衣。
“那件衣服……我当掉了。”赛尔娜一边解释,一边打开了粗布包裹。包裹之中,是几块面包,还有一些腌制的鱼干。而这两个包裹,其实是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而且是特大号的那种。
“先吃吧……然后换上衣服……”赛尔娜如是说着。
“辛苦你了。”两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吃着这粗制,却因饥饿而变得美味的食物。
“不,没什么。”
浪拍着岸,那声音在静谧之中变得悦耳。日照着身,那温暖在秋寒之中弥足珍贵。难得地轻松着,海边的进餐时间在悠闲之中静静度过。
倘若他们没有被通缉,不是无处可归,这时光应该会更加美好,而不是在静默之中度过。虽然,这静默对赛尔娜来说,也足够温馨了。
“走吧,我们去镇里问问去萨尔普斯堡的路。”阿基特穿上那两件粗布衣,站起身来。
赛尔娜揉揉眼睛,勉强着也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
“嗯,我只是有些困。”
行刑前的那一夜,她哭了一整晚。森林中的那一夜,她枕着冰冷的大地。这几日,赛尔娜都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亡命的奔波,她现在走起路来都有些晃晃悠悠地。
阿基特走到了她的身旁。
“别摔倒了。”
赛尔娜抓住了阿基特的手臂,二人步步缓行。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感情很好的夫妻一样——在小镇中的人眼里就是这样。
“请问,您知道萨尔普斯堡怎么走么?”阿基特在镇前找人询问。
“西北方向,坐马车大概一天半吧。”
一天半,还是坐马车。这距离比阿基特想象地遥远太多了。
“那么,有去萨尔普斯堡的马车么?”
“你是外地人吗?”那年轻人很惊讶,“不知道艾诺登商会的例行马车?”
艾诺登商会,南部大陆上最大的商业联盟。以萨尔普斯堡为中心,在周边大小城镇上建立了无数商会分部,向每一个愿意成为商人的人提供服务。其中最知名的,便是这“例行马车”。
只要城镇之中有艾诺登商会分部,在每周的固定时间,各个城镇之间的马车就会互相往来,缴纳极少的费用就能乘坐,而且不需要商人的身份——这几乎成了一种便民措施。
也有人说,商会背后应该是有某个领主在撑台,不然这种事根本就是亏本儿买卖——马匹、车夫、护卫,哪一个不要钱呢?
但不管怎样,阿基特和赛尔娜算是走运了,因为这一周的例行马车,就在这天下午。只是他们二人,已经身无分文。
“没钱还想上车?开玩笑呢吧?”收上车钱的人讥讽着,尽管这真的是一笔极少的,连一个面包都买不到的钱——因为他们二人不像带了货物的商人,不用缴纳额外费用。
“而且我告诉你,我看到你背上那把剑了。商会明文规定了,上车者不准携带任何武器。”他似乎还为自己的吝啬找了个借口,“所以,你们小夫妻俩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那人转身就要离开。
阿基特听到这话,真有一种提刀砍死他的冲动。但赛尔娜却先一步追了上去。
“先生,”赛尔娜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我们把武器卖给您来换车费,您意下如何?”
商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只要能某得利益,便无所不为。阿基特也没有反对,毕竟只要对手不是强到卡特琳娜那程度,有没有一把剑其实都无所谓。
两辆一匹马拉的带篷马车,驶离了小镇。黑暗狭窄的空间里,各色的人带着自己的货物蜷缩在其中。车舱最外边是两名护卫,各自拿着自己武器,却不像是正规军,而是一副佣兵模样。
赛尔娜已经累坏了,一上了后面那架马车,就依偎着阿基特睡着了。颠簸的道路,闭塞的空间,缄默的人群,阿基特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于是,在天色昏暗下来之后,马车停下,阿基特便也睡着了。
转天清晨,马车继续颠簸,阿基特醒来,睁开眼,四周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赛尔娜已经醒来,和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聊着天。
“他是谁啊?”阿基特问赛尔娜。
“你醒啦,”赛尔娜回过头,“他昨天晚上分给我一些食物,是个好人哦。”
阿基特转过头,看到那个青年也带着自己的货物,似乎也是个商人。
“你又拿什么去换了么?”阿基特问赛尔娜,毕竟他也知道商人都唯利是图。
“他说他只是想要听听外边的事……”赛尔娜回答。
“你没说漏什么吧?”阿基特低声问。
“没。我吃完面包之后,很快就又睡着了……”
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上爬起,马车外的光景由暗渐明。那人开始与阿基特和赛尔娜在马车上闲聊,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南部地区尽是丘陵矮山,交通不便,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各个镇落都是互相隔绝的。哪怕帝国南征,统一之后,亦是如此。直到商会兴起,一切才开始好转。”
马车剧烈地颠簸着,印证着山路的崎岖,即便只从车棚口向外望也明白,这里,真的是一片穷山恶水。
早餐时间,那个青年又从他的包裹里拿出一些面包,分给赛尔娜,而赛尔娜,又将它分给了阿基特。
谁会跟粮食过不去呢?何况这面包看上去就松软可口,比之前赛尔娜换来的不知高了多少档次。阿基特便也没有客气。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二位是夫妻喽?”那人开始了“盘问”,他自以为找了个简单的话题,但未料到这却让赛尔娜面露难色。
“当然了。”阿基特倒是镇定自若。
“你们从哪里来呢?”那人继续盘问着,虽然语气和蔼得像是在招呼客人。
“帝都。”阿基特还咬着面包,似乎满不在意。
“那你们一定是大崩坏之后生还下来的贵族了?”那人的声调有些惊乍。
“不,我们只是平民。”
“那为什么要到这边来呢?”
“无可奉告。”阿基特被问得有些烦躁,一脸不悦,“您混在平民之中,有什么目的么?”
“啊?呃……”那人的身子不由得向后退。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那人也没再多问什么。
“他不是平民么?”赛尔娜小声问阿基特。
“平民能吃到这种面包么?而且,他还知道大崩坏,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家伙。”阿基特也小声回答。
隐瞒着各自的身份,两边都不再说话。马车沉闷地摇晃着,赛尔娜和阿基特坐在一起,静静度过,直到快到中午。
突然,马车停止了。
“我们到了?”赛尔娜问阿基特,而阿基特也一脸茫然。
“不,我们才刚走了一半多才对。”那个青年直起身来,向马车外走去,“出去看看吧。”
阿基特也跃下了马车,怀着隐隐的不安,看向前方。
崎岖的山路上,车轮走过的印记格外的光秃一些,构成了道路。在高地上望向远处,已经能隐约看到领主的城堡和下面的城市。从这里到萨尔普斯堡,荒凉得畅通无阻,本应该是如此。
两辆马车是并行在路上的。在前面那一辆车前,站着一小队披着别样铠甲的士兵,那铠甲上的划痕和磨损,表明他们最近才战斗过。
“萨尔普斯堡已经被我们占领了,所有来此的人,都必须缴纳奉献。”那些士兵中一个带队的骑士,刚从他的马上下来,手持着长枪,正站出来发难。
“你们……是哪个组织的?”商人的领头人是个老者。车队的那几个护卫,还有一些乘坐马车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当然是教廷。”那士兵嗔怪着,“听到‘奉献’二字还不明白吗?”
帝国人民人尽皆知,“奉献”二字,其实指的就是教廷的“十一奉献”,即“宗教税”。可是,即便这已经是帝国的国教了,也从未听说过教廷在荒凉的南部有多少活动,更别提收税,所以商人们也没一个好脸色。
“那么……是十分之一吗?”那老者似乎对教廷的奉献有所了解。
“不,是全部。”教廷的骑士语出惊人,“你们所有的货物都要上缴,马车什么的就算了。”
“你们这根本就是强盗!”老者身后的年轻商人忍不住喊出来,“我们不去萨尔普斯堡了!老先生,让我们回去吧。”
商人们原本来到萨尔普斯堡——这个南部的中心城市,就是为了交易然后换取所需。要交出一切,几乎就是要了他们的命,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原路返回。商人们达成了一致意见,都准备往回走。
“那我就跟你们明说了吧,”那骑士看到商人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大声道,“所有想要活命的人,留下全部的财产!其余人,死!”
听到这话,有一个护卫忍不住了:“你们这群混蛋!”
“你说什么?”那教廷的领队走了上来,举起了他的长枪,瞪着眼,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不要冲动!”那老者赶忙想要阻止,他知道惹恼了这帮野蛮的教廷士兵,可没好果子吃。但来不及了。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再加上经验上的差距,持剑的护卫轻易地死在了枪下。
商人们,一脸惊惧。带着孩子的父母,赶忙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货物能值多少钱呢?他们不过是小村落的人,也没有视财如命的家伙。
“妥协”。商人们无奈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阿基特还在。
“借我用一下。”阿基特走上前,从慌张失色的卫兵手里,“夺”过一把剑。
一张臭脸,蔑视的眼神,轻淡的语气,是阿基特对待杂鱼的态度:“喂,来吗?”
“你也来找死吗?”那枪兵又冲了过来,直直地一刺。
迅速的身法,一个侧身,挥剑一砍,那枪头直接就被削断了。
“找死的是你。”
“你活腻了吧!”
“遗言说完了?”提剑向上,划过脖颈。那轻敌到根本就没戴头盔的脑袋,在空中转了几圈,砸在了早就倒地的铠甲上。淋漓的鲜血洒落一圈,惊艳地异常,但这只能激起狂热者的怒火。
“给队长复仇!”教廷的那些士兵,各自拿着武器,都冲了上来。
“你老公还真是厉害啊。”之前那个年轻的商人和赛尔娜站在一起在远处观战。
“啊……是。”赛尔娜看着正展开杀戮的阿基特,呆呆地回应。
若是用枪的,就砍断;若是用的刀剑,就挑飞;若是已经空手了,那,就死吧。再严密的铠甲,在接缝处也有破绽。再多的人数,也没法彻底封住阿基特,再说阿基特也不畏惧受伤,何况他们还没能伤到他分毫。
简而言之,十几个教廷的士兵,被阿基特一个人全杀了。但是这惨烈程度没有几日前森林中那般惨烈,一方面是因为一些人还穿着铠甲,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似乎都不惧怕死亡,没有什么亡命的呼喊。
“教廷的走狗不过如此。”阿基特走了回来,把那把剑还给那个卫兵,只是那人已经不敢再接。
“我们继续走吧?”阿基特对着商人的领队说。
那老者颤抖着回答道:“壮士,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果真如他们所说,萨尔普斯堡已经被教廷占领,我们一定有去无回,所以,请让我们回去吧。”
阿基特漠然,他向后走去,寻找赛尔娜的身影。
“看来接下来就只有我们自己走了。”阿基特看着赛尔娜。
赛尔娜的脸上,已经没了看到阿基特杀人的惊讶,只是多了些惆怅,“嗯。”她点点头。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之前那个年轻人却站了出来。
“你?去送死?”阿基特淡淡道。
“不,我必须要去见我的父亲。”年轻人似乎很坚定,“事成之后,我一定会报答二位的。”
“……”阿基特想起了他之前不寻常的表现,“你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二位了。”那人鞠了一躬,“我是萨尔普斯堡的领主的儿子,名叫卡修。”
“阿基特。”
“赛尔娜。”见到阿基特毫不忌讳地报上被通缉的真名,赛尔娜也就不怕了。
“嗯,那我们走吧。”似乎他不知道二人被通缉的事情。
告别了那队马车,三人继续前往萨尔普斯堡。阿基特站在前方,而赛尔娜和卡修则走在后面。
“卡修先生,您的货物呢?”赛尔娜注意到卡修只带了一个小布袋,其余的东西,他都没拿。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这里面才是我去那镇上的收获。”
卡修撑开了那个布袋,里面是许多块石头,但似乎就是普通的石块。
“根据村民们说,这就是大崩坏那天落下的陨石。这些东西从天陨落,而且坚硬无比,村民们都把这当成不祥之物,但是星之杯……”
卡修没把话说完,阿基特和赛尔娜也明白了。星之杯是魔法师们的魔力源泉,蕴含无边的魔力,那么它的碎片也理所应当的,有极大的价值。
“但这只是普通的石头啊……”赛尔娜仔细看了看,这些石块真的普通的不行。
但忽然,其中有一到红光闪过,赛尔娜伸手把那一颗石头拿了出来:“除了这一块。”
“有什么不同吗?”卡修问道。
“这上面好像,有红色的裂纹……”赛尔娜仔细地盯着,但那种红色,幽微难明,她甚至不能指出来。
“有吗?没什么区别吧?”卡修也仔细地看过来,他却没能发现什么。
“呵,算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卡修带着浅浅的微笑说着。
“不,这不是您的收获吗?”赛尔娜回绝着。
“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报答你老公的救命之恩吧。只是一块也没什么。”
“阿基特他不是……”赛尔娜欲言又止,现在再去否认这个谎言,有些太麻烦了,她也害怕暴露了通缉犯的身份。而且这石头,确实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虽然奇怪,但并不让人抗拒。
收下了这块石头,三人继续前进。在这南部的荒原上,深秋的微寒已经带走了所有的绿意,留下的,是山地,是石头。
在萨尔普斯堡的城门前,就有一块不小的石头。四周空无一人,但那块石头上,坐着一个女人,右臂正架在一个巨型的十字架上,手掌则撑着自己的脸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淡粉色的双马尾,娇美的脸庞,白皙的皮肤,红白相间的连衣长裙,宛如荒野中的一朵红花,妖艳得异常。
“哎,真不让人省心。”她站起来,露出喜悦的笑容,拔起了她的十字架,走动起来。
才发现,那夹杂在白色旁边的红,是充满无限可能性的画卷上,最为恐怖的色彩,那十字架末端织出的殷红色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