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冥悄然无声地收回那只点穴的手,自然地环着昏在他肩胛的李卿儿,定了定稍乱的思绪,微微仰首,对刘清远道:“禀师父,依弟子看,小师妹是太过紧张才导致昏倒。”
“是吗?”刘椹的声音从左侧响起,“她有这么弱不禁风?而且偏偏晕在你怀里!”
闻言,陆冥回头,眼中仿佛淬了碎冰,澄澈明清,冷然道:“二师弟不信,自可上前探查。”
被那不容置疑的话哽住,刘椹轻斜嘴角,道:“我可没那闲工夫。她爱晕哪晕哪,就是睡到冥界的奈何桥,也不关我的事。”即使语气不重,却分明是掩不住的讽刺。
“椹儿,”刘清远无奈至极,这孩子到医底要他讲几遍,就是不改改这嘴不饶人的习惯,“不许胡说,什么冥界,什么奈何桥,那是死者去的。赶紧跪回去。嗯,冥儿,你送卿儿回桃花苑吧,反正驭心课也很快上完了,你也不必回了。”
唉,他有什么办法?冥儿就算在当年,也从未骗他,今日,倒是头一次破例吧。
座下,陆冥淡淡应了句“是”,看了李卿儿一眼,驾轻就熟地将她打横抱起,毫不拖泥带水地跨出了常青殿,身后是一片相同的诧异目光,只有林蕴之,目光有点飘远。
残阳徽墨,细语微澜。
陆冥脚下御风,在一片葱茏中轻擦而过,近处的绿叶花瓣都悉簌摇摆起来。他的云发时不时会触到李卿儿的鼻尖,她没有多大不适,只是像小兽般往他胸口蹭了蹭,靠得更近。有那么一瞬,他平静多年的心间,映下了几个深深浅浅的涟漪,陆冥的神色愈发柔和,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突然,注意到她双眼下两圈淡淡的乌青,被睫毛几乎遮住,难怪他之前没发现呢。
多半是熬夜背书弄的吧,师父的教导他是从小就领略过十足十了,怎么会不清楚?
一路无言,伊人在怀。
陆冥在桃花苑前停住,把李卿儿放下,一手把她扣住,以免她倒下去,一手轻叩大门。须臾,门开了,秦杂婆提着水桶出来,见此情景,心中不由得惊叹,嘴上却不敢多言,只问:“公子,李姑娘她这是怎么了?”“无事。”陆冥恢复了日常的样子,把李卿儿缓缓放到秦杂婆手中,“她一会儿就会醒的。哦,代我告诉卿儿,任务小心,早些安寝。”
秦杂婆用手接稳了李卿儿,朝陆冥点了点头。
事罢,陆冥转身离开,鞋边卷起微微尘沙,享受着和风的温润,不紧不慢地朝松竹阁的方向走去。
望着陆冥清越如水的背影,秦杂婆头一见这个她一早听闻的天山大弟子,那种清冷逼人的气质是错不了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她一个人对着昏着的李卿儿喃喃细语:“李姑娘,他还是惦记你的,就和你一样。”
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而惬肤,倾洒在那把被弹勾的点漆琴上,溶在悠悠的琴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