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袁锋带领着参加军训的职工扛着枪来到了打靶场。
打靶场在军营后山的一片广阔的凹地上,四面环山。翠绿的小草,像地毯一样铺盖到山脚,草丛中几朵粉红色的小花,就像地毯上的图案。
袁峰情不自禁地说“这真是个打靶的好地方。”
担负指挥的解放军军官双手挥舞着小红旗,靶那边的另一个解放军战士也在挥舞着小红旗,这边的旗一交叉,那边的旗一呼应,打靶就开始了。
今天规定每人打5发子弹。女同胞们胆子小,就先看男子汉们打。
只见5个男子汉上去,俯伏在地,一扣扳机,枪“叭叭”地响了,旗一摇动,结果只有两人打在靶上,各中了3环。
又见5个男将上去,枪一响;情况好一点,有4个中了靶,共有10环。
方水桥是第三批上去的,他一人就中了8环,得意地向大家伸手比一个V字。
袁锋是复员军人,见了打靶本来心里就发痒,现在又看到方水桥的得意相,更要露一手。他走上前去,端起枪来,左脚马步右脚下跪,“叭”地一声,9环;“叭叭叭叭”接连4枪,--36环。
一阵喝彩声鹊起。
“袁厂长,你当过兵?”挥小红旗的军官问。
“在越南战场上打过几场仗,老山猫耳洞蹲过几个月。”袁锋说。
“难怪你的枪打得这么准!你还是我们的老前辈。”军官说。
“不敢当,不敢当!”袁锋说。
“袁厂长!想不到你打枪也有几刷子,佩服佩服!”方水桥双手抱拳,向袁锋致意。
“其实没有什么,当兵那几年,天天眇着靶,打靶倒象吃肉一样的金贵,练得多了,就熟能生巧了。”袁锋举重若轻地说。
“袁厂长,听到枪响我们就怕,有几个耳朵里还塞了棉花。”方桂珍的话引来了一阵笑声。
“我教你们,那一个害怕,打枪的时候闭着眼睛就不怕了!”方水桥说。
“不要听他的,他教你们憨狗咬石狮子。闭着眼睛打着人怎么办?”袁锋说。
“我们才不听你的,坏得很。”方桂珍向方水桥噜了噜嘴。
“只要用肩板抵紧枪柄,就不会害怕了。”袁锋拿起一支枪做示范。
“担心把马鹿抵出来!”方水桥说。
“小二流子,我们不理你了。”方桂珍接过袁锋递过来的枪,走上几步,俯伏在地,准备射击。
“准心瞄上一点,屏住呼吸,扣板机手不抖。就行了。”袁锋说。
“叭叭叭”一阵枪响,那边红旗一摇,方桂珍--18环。
一阵喝彩声。
“袁厂长,感谢你,没有你的教练,我就没有今天的成绩。”方桂珍说。
“什么事只要用心,就会做出成绩来的。”袁锋说。
打靶结束了。在回军营的路上,方桂珍摘了一支毛绒绒的蒲公英,天真地用嘴吹着,那蒲公英就象一把把小伞飞向天空。
看到方桂珍天真无邪的样子,袁锋想起了自己的小妹。
2、
夜深了,星星闪闪烁烁,象街市的灯光。
袁锋和军营的牛营长一起查夜,走进男职工宿舍,看到方水桥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袁锋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又去其他的宿舍查夜。
方水桥并没有睡着,听到袁锋俩人的脚步声走远,一阵内疚涌上心头,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
3.
拉练的那天起床号响得特别早,早晨5点钟,军号就“嘟哒嘟哒”地响了起来。
起床号一响,军营里就乱成了一窝粥,喊名字的,找梳子的,洗脸盆和漱口缸的撞击声,吃面条的吮吸声和捆背包的呼吸声,声声入耳。
男人们更适应做军人,才半个小时的光景,他们就吃完早点背上被包、打着红旗排着队,在牛营长的率领下,雄赳赳去当开路先锋了。
看到男职工们走了,方桂珍她们更急了。方桂珍的背包捆得太大,要重新捆;潘丽的绑腿绑得太松,还没有出门就散了,急得要哭。幸好袁锋、安小华来了。袁锋帮助方桂珍重新捆背包;安小华蹲下来帮潘丽绑绑腿,潘丽看着安小华“格格”地笑。安小华说,“笑什么笑,要是在旧社会,不会包小脚,连嫁都嫁不掉。”
“那我就不嫁!”潘丽说。
“你不要嘴硬,那个小哥才几天没有来找,就象掉了魂似的。”方桂珍说。
“珍姐……你--”潘丽挥起拳头要去打方桂珍。
“不要闹了,我们已经是扫尾的了。”袁锋走过来说。
潘丽向方桂珍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背起背包来,走吧!”安小华站起来,显然潘丽的绑腿已经绑好。
女战士们背着背包在操场排成队。安小华清点了一下人数,共有21个人,他拿出地图来,走在前面带路。袁锋在队伍后面殿后。
幸好是晴天,路还好走,但走着走着,就显得热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额上的汗滴在地下,背上的汗渗透了迷彩服;有的女战士帽子也脱了,风纪扣也解开了。袁锋不好得批评,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和她们开玩笑说“象一群打败仗的娘子军。”
前面一个山崖,一面是陡峭的万丈深渊,一面是笔直的峭壁,靠着峭壁一条只能一人厕着身过的小路,象大山的眉毛;走在小路上连个抓拿处都没有,一眼看下去深深的悬崖看不到底,紧张的感觉自然会侵上心头。在安小华的带领下,女战士们一个紧跟一个战颤颤地扶着峭壁慢行着。
走着走着潘丽哭泣起来。袁锋说,“哭什么哭,我在后面护着你,不要看下面就不害怕了!”听到袁锋这样说,又感到袁锋那双有力的手从后面拉着自己的背包,潘丽才止住哭,小心翼翼地捱过这片山崖。
“潘丽,你为什么哭?”走到相对平坦的山坡上,方桂珍问。
“我想我掉下去就死了,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自己还年轻,连婚都没有结就死了,太可惜了!”潘丽认真地说。
“你肯定想到爸爸送你去上学,妈妈喂你吃米粉。”安小华说。
“是的!”
“你肯定想到院子里的那棵小白杨,你再也不能在树下唱歌了。”安小华说。
“那阵急得要命,那里想得那么多。”
“你肯定想到死倒不要紧,怕的是小对象又去找别的新娘子。”方桂珍说。
“你们真坏,人家的魂都吓掉了,还拿人家开心!”潘丽挥起拳头打方桂珍,方桂珍吓得往前面跑。
“小潘,我向你说句真话,无私才能无畏,你考虑那么多,自然就害怕了;像我头砍下来碗大的疤,现在死了,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自然就坦然了。”安小华说。
“安工,我没有你的境界高,没有你的思想好,我是一个弱女子,我是一个小人物,行了吧!”潘丽一生气,嘴噜得可以挂油灯。
“安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潘丽在家娇娇嫩嫩的,是妈妈的宝贝,抱在怀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里不如人;这次跟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出来,就不简单了。你们还这样那样的,真是天大的不应该!”袁锋指着安小华说。
“潘丽同志,我向你道歉,我向你认错,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怜香惜玉,我不尊重百里挑一的白雪公主--我该死--我该死--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安小华学着电影上坏蛋的样子,弯下腰佯打自己的耳光。
潘丽破泣为笑:“真没有你的办法,油腔滑调的!”
“大哭大笑像个儿童。”袁锋说。
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
路途变得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