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坤坐在咖啡馆里和人正谈着事情,鬼使神差地一扭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走得拖泥带水的罗筱曼。没错,马路对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罗筱曼披头散发,无遮无挡,在人行道上像丢了魂一样地游荡。李秉坤真想狠戳一下自己的这双眼睛。今天刚到武汉,刚谈完事情,刚扭头看了看窗外,却发现这副鬼样子的罗筱曼。如果不是罗筱曼,他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的火眼金睛。只可惜,他没有筋斗云能让他飞过去,只好强冲斑马线,一路向罗筱曼飞奔过去。
当头发尖都在滴水、脸色惨白的罗筱曼冲他笑了笑,就倒在了自己身上时候,李秉坤觉得自己的心都绞在了一起,赶紧脱下外套,顶在罗筱曼的头上,把罗筱曼背在身上,大步流星地朝前面的陆军医院跑去。可是,当李秉坤的脚踏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一滴温温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滑了下来,滴到了门口的水磨石上,红红的,一滴、两滴、三滴……
李秉坤看着地上的这几滴血,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喊一声:
“护士,急救!”
但是,上了急救台也未能快速制止血从罗筱曼的两个鼻孔里流出来。李秉坤觉得刚刚绞结在一起的心似乎被冰冻住了一般,李秉坤紧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答护士的问题,双眼却紧盯着急救台上的罗筱曼。在这里,似乎每一秒钟都很漫长,长的让人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不够用。大概十分钟之后,李秉坤听到了急诊大夫发出的指令:“血止住了,但出血情况不明,时间又长,现在还在昏迷,要进ICU观察,去办手续吧。”
李秉坤办完各项手续,站在ICU外,看着躺在里面的罗筱曼。几个小时就那么过去了,直到有个好心的大夫出来告诉他:“基本指标都算正常,但还要继续观察,你先去楼下吃点东西,手机也充充电,有事会联系你的,也让家里人给她送几件干净的衣服。你也换身衣服吧,怪吓人的。”
李秉坤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转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衬衣上满是血迹……是啊,这么久了,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寒冷,就连洗手间也没进过。李秉坤洗了把脸,长叹一口气:此生不长也不短,二十六年里的光景里已经感觉心丢失了两次,而且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可两次都与罗筱曼有关!
用凉水又狠拍了拍脸,李秉坤掏出手机拨了419的电话,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仿佛有人守在电话旁一般,电话马上接通:“喂,你好!”一个急促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是李秉坤,你是哪位?”李秉坤又回到病房外,边看着里头的人,边压低声音打着电话。
“我是王梓欣。”电话里头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失望。
“罗筱曼现在在陆军医院,别担心,问题不大,你收拾几件内外衣服明早带过来吧!”李秉坤是知道这四个女人之间的感情的,还是先安慰几句,否则,他估计大晚上的她们可能就会冲过来。
“在医院?生病了吗?出车祸了吗?”王梓欣不敢相信,早上分手时,还好好的人,这会儿怎么就躺在医院了,还要住院。
“没有车祸,就是身体不舒服,留院观察,明早过来,今天过来也没用,这个事情就你们宿舍知道就行了。”李秉坤听着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不自觉地补充了后面两句,要是都过来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得住,而且现在罗筱曼还没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小范围知道比较好。
“好,到了给你打电话。”王梓欣赶紧记下电话上的号码,挂了。
人到底要有多强大,才能经历世间的生老病死呢?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的是,爱越深,承受的苦痛才会越重。所以,爱人的心,要更强大才能够爱人。
李秉坤还是站住那,唯恐错过了大夫的任何一个指令。一会儿之后里面有个护士回头朝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朝他走了过来。这一举动,让李秉坤不禁捏紧了拳头。
“病人刚刚已经醒了,但又睡着了”。护士打开门,小声说完这句话,又关上了门。
“谢谢!”李秉坤不知道,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双眼红红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这个时候,李秉坤才慢慢走向旁边的长椅,朝着病房的窗口坐下来。“睡着了!”他的脑海里重复着这一话,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胸口,感觉到了那阵绞痛,纵使疼痛,但心回来了!
李秉坤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手机响,当他接通电话时,打电话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是李言和王梓欣!
晚上李言回到宿舍时,没看见罗筱曼,打了几通电话也没打通,就找王梓欣和邱叶,两人赶紧从家里赶回宿舍。虽然罗筱曼平时忙碌,回来较晚,但极少出现打几次电话找不到人的情况,更何况现在她已没有社团工作!王梓欣和邱叶都宁愿自己是神经兮兮,也要赶回来守在宿舍。回来之后,发现罗妈也在找罗筱曼,而她们三个能做的似乎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宿舍的电话,盯着自己的手机。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电话,却是李秉坤提供的令人着急的信息。还能等吗?不能!王梓欣和李言趁着宿舍关门前几分钟冲下楼,站在楼底下,接住邱叶从阳台上丢下来的包就一路狂奔,直到拦到的士,找到李秉坤。
当李秉坤转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两人呆住了!
虽然不同于秦禹城和陈志远,两人很少和李秉坤打过交道,但偶尔接到过他的电话,也看到过真人,只是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干得起皮的嘴唇,尽是血迹的衬衣,就连裤子和鞋子上都有血滴的李秉坤,实在太过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