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殷一惊非同小可。那女子却显然知道“小姐”是谁了,向秀殷的方向秀眉一挑,修长卷曲的睫毛下一双秋水目定定地盯着她,竟毫无畏惧退缩。
秀殷贵为公主,即使微服私访时,人见其打扮衣着,也猜得着她非富即贵,到处都是奉承阿谀的,哪里受到过这等挑衅?
溥畅见了,略一思索,对秀殷说:“别急,你果然想要的话,我去帮你说说。”
那女子饶有兴致地瞧着溥畅走了过来。溥畅温和地笑道:“小姐别见怪,我那妹妹性格羞涩了些,她喜欢您这身衣服,是诚心想要,您可否行个方便?价格您说了算。”
女子以手托腮,答道:“不行。”声音依旧清脆洪亮。这时,满晶玉阁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边了。
溥畅没想到她拒绝的这样斩钉截铁,尴尬地站着,说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边厢秀殷已然火了,腾的站起来,噔噔走了过来,以手叉腰,高高地矗立在女子面前。身后的侍卫一见公主发怒,忙不迭地跟了过来。与此同时,凝云注意到离她们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按了按桌上的剑。
女子见她兴师问罪,仍无半点畏惧,伸出一根玉指,点着她身后的侍卫道:“小姐是要做生意,还是要仗着人多,光天化日下强抢呢?”
一语落地,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强盗”,“强抢”几个词蹦进了耳朵,秀殷立刻脸红了。溥畅忙道:“小姐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想买衣裳啊。”
“我的答复是‘不行’,你们走吧。”她转过身去,再不瞧溥畅一眼。
“好大的架子!”秀殷大声道,“今天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这衣裳卖得卖不得了!”
“烦人的紧。”女子皱眉道,“京城的千金小姐我是见识了,现下我要走,你想拦我就试试看。”说罢起身,倩影一闪就到了门口。秀殷不服,叫侍卫去拦住她。
凝云在一边瞧着,只觉得说时迟那时快,晶玉阁转眼就乱成一团了。
秀殷的护卫一出手,方才还在旁边置身事外的年轻人忽然拔出了剑,朝护卫出击。其余护卫见有人动武,也立刻拔剑出鞘,打作了一团。
凝云恰好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的真切。那年轻人身手了得,凭一己之力竟将身后的女子护的严严实实,旁人莫近其侧。不一会儿,年轻人已占了上风。护卫见势不妙,猛然从旁边桌上抄起一壶酒,朝年轻人砸来。他用手一挡,瓷壶碎了,滚烫的酒登时涌到了他手上,剑啪地掉了下来。女子惊呼一声,抓起年轻人烫伤的手。
这时,一名护卫趁乱举剑,眼看就要刺到女子了。
凝云也不知自己如何想的,只知道在剑锋落下的一瞬间,她将女子拉了过来,只差毫厘。女子迅速地瞧她一眼,旁边的护卫却全将她当作了他们一伙,再次举剑欲刺。女子却轻盈地躲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便空手夺下了剑,另一手将凝云护在身后
她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方才该冒险走了,卷到这么档子没有的事中,搞不好就要出岔子。她靠在女子身后,胆战心惊了片刻,阁内却安静了。
她定睛一看,几乎笑出来。龙胤怎么派了这些个酒囊饭袋来保护他的心肝妹妹?那些护卫东倒西歪的,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现下都躺倒在了地上,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年轻人低下头来与女子耳语了句什么,女子哼了一声将剑丢在地上,斜眼看了看气得全身发抖的秀殷,再次转身欲走。
“等等!”
秀殷见自己的人倒了一地,又急又气。
“还要做什么?”那女子不耐烦道。
“告诉我你们是谁。”秀殷狠狠地问道。
女子嘲弄地一笑,刚要开口,年轻人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冷言对秀殷道:“姑娘也该适可而止了。”她却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大声道:“我叫然达琳。”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晶玉阁外。
然达琳半是气恼半是好笑地对路凝云说:“你不会武功,干嘛还出手帮我?”见那轻松的神情,并未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凝云稍稍宽了心,微微一笑道:“当时情急,既在姑娘身边,岂有不救之理?”
“凭他们,”然达琳颇得意地一扬头,“还伤不到我。”
见她得意的神情,凝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她暗暗喜欢上这个然达琳了。因此虽然知道不关己事,仍好心地提醒道:“恕我交浅言深,姑娘远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还是谨慎为好。这位少侠虽有身手,如果适才那女孩儿专心要对付,也只挡一时罢了。这几日,小心着些,可莫要自己去揽事了。”
然达琳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心里紧了一下,答道:“我的名字,姑娘不需要知道。今日幸会,就此告辞了。”说罢,不等然达琳追问,她迅速地转身走了。
或许是走的太急,又或许是受了惊,刚刚转过街角,她便咳嗽不止。她痛苦地跌坐在地上,眼前又开始发黑,一口血涌了上来。她颤抖着去摸手帕,却在腰见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正是纳兰婉依赠她的那枚香囊。
没有它,你撑不到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