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催着,瑶婉仪欧阳流莺迅速地梳了梳头,整了整衣裳,迈进了前往圣泽宫锦阳殿的轿子。她的心情颇有些忐忑,害怕的是入睡后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和醒来后若隐若现的思维轨迹。
圣泽宫,锦阳殿。
流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挽住了龙胤的臂膀。
今晚的流莺云鬟雾鬓,光彩照人,两道黛眉轻颦微蹙,微露几分娇羞,美到了极致。
龙胤轻轻抚开她耳畔微卷的秀发,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
往事……
“喂,你!”珍儿脸红着叫道。
“又是什么事?”为什么每次她一开口就让他想发脾气?他气呼呼地拉过被子,“你就不能让朕好好睡觉吗?”
“那个……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早知道你背上有伤,那晚我不会那么用力推你的。很疼是不是?”
龙胤没有答话,珍儿也不再说话了。
他能感觉到一只温柔的小手在他背上轻轻地上下游走,按摩的甚是舒服。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就要进入梦乡了……
“喂,你!”
“朕要睡觉了!而且‘喂,你’是哪门子称谓?”
“我是跟你学的。要是你叫我‘娘子’的话,我也可以叫你‘相公’嘛。还有,既然我们是夫妻,你总该……嗯……有所表示!”
龙胤不敢置信地看着珍儿。“什么娘子相公的?你听戏听多了吗?既然珠儿没教你,那么朕来教你。从今往后,你该称朕‘皇上’或‘陛下’,自称‘臣妾’,记住了么?还有,你要朕表示什么?用八抬大轿抬你?”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奴才,为什么你那么高高在上?夫妻应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君君臣臣的是朝廷里的东西,拿到家里来你不觉得太寒心了吗?”
龙胤假装睡觉,琢磨着“家里”这个称谓是否恰当。珍儿却不管他听不听,仍嚷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用不着八抬大轿,我一点不稀罕。既然我们是夫妻,你不能每次来了倒头就睡,一句软话也没有,好像我只是你的……‘床伴儿’似的。”
龙胤被“床伴儿”逗得哈哈大笑,珍儿更是又羞又气,低下头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个适合待在这皇宫里的人。但既来之,则安之。我需要改变一些,你亦需要。”
“这又是什么疯话?”
“那晚那样对你,是我不对。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皇帝又怎么样?皇帝就可以不顾旁人的感受,恣意妄为吗?况且我要求的不多,只希望我的夫君能说几句体贴人的话就好。这样的话,我也能安心地尽妻子的本分,好能补偿你和皇祖母。”
她羞得说不下去了。龙胤沉思了半晌,郑重地答道:“你想让朕说什么?”
珍儿笑了,如同皓月当空一般明亮的笑。“我就知道如果好好与你讲,你会理解。打明天起,天热了天冷了要问问我热不热冷不冷,不许半夜才回来,每天回家时要问问我一天过得是否愉快,一起吃饭时不能不说话。还有……”她忽而又羞红了脸,“我觉得我长得还不算难看……”
不算难看?龙胤叹道,怕是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所以,你能不能时常夸夸我很漂亮?”珍儿极其渴望地问道。
“你这个人真是多事!睡觉!”龙胤故意不给她好脸看。他听到珍儿失望地咂了咂嘴,于是得胜似的笑了。
“喂,你!”他也这样叫她。
“什么?”她的声音是真的很沮丧。
“皇祖母和礼亲王皇叔都叫你‘珍儿’,那么朕也叫你‘珍儿’。至于你,珠儿叫朕‘表哥’,你也可以这么叫。朕以后会尽量说些你喜欢听的话,会尽量早‘回家’。还有……”他故意顿了顿,翻了个身,好能面对着她,“你不止是漂亮,而且很美。”
不给珍儿脸红的机会,他吻住了她。
“喂,你!你答应过不强迫我……那个……的!你……你……别过来!”
“是你说的当朕是夫君,怎么又抵赖?”
“可是……你……”
“皇上,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中。
珍儿的脸慢慢变回了流莺的脸。
龙胤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