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草原。
西北望去,尘飞扬,草青黄。一片的好天好地,云碧相接,壮阔旷然。
李拓,然达琳与秀殷三人策马同行。风语,马嘶,莺燕相邀,鹏鹄展翅,一曲天成仙乐,碧霄回响。
秀殷虽在孕中,但御医一句“胎气甚稳”便让她名正言顺地出来游玩了。
马鞭一扬,她忙不迭地跑在了前面。李拓急着唤她,却只听到银铃般的娇笑,荡漾马前,因此只无奈地笑笑,留一只眼睛随时瞧着她。
然达琳与他一同落在了后面。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有些尴尬,低下头去。然达琳苦笑道:“仿佛我……任何时候都是多出来的一个,是么?”
李拓勒紧马缰,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谢谢你。”他是衷心地感激着然达琳。
她浅然一笑。“你何必谢我?你怎么知道此刻我没有后悔救她?”
李拓沉默不语。他本不是擅言语的人,出言多半是错,干脆不说,任美人之情于意会中升华罢。
然达琳见状,辛酸慢上心头,却被一种释然徐徐吹散。
若终能与人心无芥蒂地相处,难道不好?
她大笑了。“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为了秀殷死在他们手上,好让你们愧疚一辈子!”
吟鞭东指,白马奔腾,快意驰骋,纵情无尽。黎明初现地平线,无垠天涯环绕左右,只听得那畅意徜徉于天地之间的笑声,如男儿般爽朗英气。红衣欲灼,丹心融赤诚,然达琳知道,从此她的心,终能无憾的四海为家。
玉牌事件想瞒过龙胤是不可能的。
兵至路府时,却只发现了一具冷冷的尸体,路丞相是畏罪自杀还是因玉牌而被叛党所杀?凝云自是相信爹的,那么便是她的错,是她让叛党知道了玉牌,爹才因此而死。
毒药事件想瞒过龙胤更是不可能的。
凝云纵是不知者无罪,然若没有她对婉依如今看来有些盲目的信任,这事本也不该发生。
彻查举国展开,所谓风声鹤唳,虽不见硝烟或血腥,却同样严酷。
不久前,后宫的一场劫变,已让凝云与路家落下了无数猜忌。如今,猜忌竟成真,暗日一轮终爬至头顶,笼罩无光。凝云夜夜寝中被梦惊醒,睡起莞然舒颜,却是令人令己不寒而栗的冷笑,痛也绵绵,恨也绵绵,凝眸冰封,素心寒峭,不语愁上眉,却恐被君知。
毓琛宫。
无论有几人信她,几人不信她,毓琛宫的人是决计不会对她有半点怀疑的。秋涵整日忧心忡忡,有时竟行踪无定,凝云知道,她是在时刻关注着纳兰婉依的情形。
人人心中希望婉依道出的话,能打开毓琛宫诅咒一般的封印。
但于凝云,婉依的话似乎已不重要了。
犹记彼时宫变时,龙胤的信任,几乎是支撑她走过那一片劫难的唯一支柱。
如今,他的信任,却只带来她愈发深重的自责与苦痛。
于是,思念亦是苦,相见亦是苦,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如何面对他的爱,甚至……如何面对可能的真相。
魔由心生,当她闭上双眼,已不再是单纯的黑暗,疑念幻化成灾,几乎将她淹没。
她几乎将自己与世隔绝起来,不见任何人,然达琳也罢,溥畅也罢。即使是和风细雨,她也怕会震落自己心头上最后一丝自尊。
幸而是知心的挚友,因此无论是然达琳,还是溥畅,都深知这可解芳心之铃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