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机殿。
看着成旭渊竟慢慢定然的神情,龙胤莫名一阵心悸。他……是会命尚瑾好生照顾她的。可尚瑾方才深深的目光,已分明透露了其中另有玄机。不……他要亲眼看到云儿……确保她好好的……
一步上前,成旭渊却牢牢挡在门口,挺剑相对。龙胤冷喝一声:“让开!”
成旭渊自是不让。
对决一触即发,成旭渊已是凶狠地眯起了眼睛。
若非一心惦记着云儿的安危,龙胤此刻怕是要苦笑了。
如今的情景,多么像五年前,那个令他痛其一生的瞬间。
自小便一同长大的两人,一同读书,一同骑马,一同射箭,一同练武,一同捉弄过作威作福的大内宦官,一同调戏过俏丽刁蛮的郡主表妹,一同教训过淘气散漫的顽劣弟弟。
母后的生辰,一同去正阳殿硬生生拉回了父皇。看他二人的亲热缠绵,兄弟二人亦是心满意足的相视而笑。
直到那一年,他二十岁,他十六岁,父皇,终是要选储了。
于是,昔日朝夕相处,肝胆相照的大哥,会时时找着理由躲避他,回回编造借口应付他;再后来,大哥身边,有了另两个兄弟,一个英武,一个儒雅。
他知道,自己心中,亦是很想做太子的。毕竟,年轻着些的他,已在读书上领先于大哥,在武场上打败了大哥,他提出的治国方略,兵家计谋,总是让父皇含笑赞赏。父皇最重的谋臣路征便处处力谏应舍长而立贤,然而礼亲王和太皇太后,力挺大哥,与其针锋相对。
听说这些,他付以一笑。
一切只该听凭父皇定夺。他若为储,便会倾尽全力,不负天下苍生;而若大哥为储,他亦会倾尽全力,辅佐长兄。
他自是坦荡,却不堪小人处处背后冷枪。
终于,到了针锋相对,兵戎相向的一刻。
“怎么?”成旭渊的仇恨已深深浸入了他每滴血液。“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了么?”狞笑一声,他干吼道,“你为什么没有杀我?放虎归山,如此的妇人之仁!”
怒视着面前的龙胤,一丝悲凉涌上他心头。
五年未见了,如今两人再次相见,自己不过是条荒郊**的孤狼罢了,而他却已在并不长的岁月中迅速长成了俊逸英气的少年天子,纵横捭阖的贤明君主。输给如此的人,他应是愿赌服输的啊。
如此孤独的心,老天垂怜,自京城送来了一个让他通心澄澈,真正动了情的佳人。
初会便以许平生,他看到了她一双秋水剪瞳中的盈盈的苦,怜惜她一颗多愁芳心中清高的愿。
只想好好爱一个人一辈子,到头来,却仍是老天开的玩笑。
她,倾国倾城的娇柔羞涩,顾盼笑靥,芳华神飞,从不曾是因他的;敏锐才思,慧黠灵秀,似水柔情,从不曾是给他的。
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夺了他江山的弟弟。
“为什么……我所爱的……都要被你夺去?”他痛喝道。
“你……过了五年,你竟仍无一点长进。”龙胤气极反笑,唤出了那个五年来他讳莫如深的名字。
“龙晟。”
他的大哥,他应除掉却放走的人。
龙胤苦笑,他无数次试想过两人若有一日重逢,场景该是怎样的。千种万般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便只有一点,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有那么一个女子夹在了两人之间。
而他此刻记挂的,就只有那个女子的安危。
一切……等他找到了云儿之后再说吧。
拔剑出招,两人之间再无言语的交流,只有冷堪彻骨的眼神和灼能燎身的剑锋彼此相接。剑尖划破了溯机中最后的一丝安静,群星似都隐了跳跃的身影,月影昏暗,只照了各藏心机的兄弟二人。
一个,是招招狠手,急欲突破;另一个,是处处杀手,誓死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