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澜宫。
一袭牡丹承露的娇艳,抹胸紫绡,珐琅镶边,流苏翩翩,佳贵嫔重又回复了往日的艳丽,手中亲提一金胎累丝嵌珊瑚珍珠“冰梅祝寿”图棱口盖盒,远处一看,犹如神妃仙子,光艳万丈。
她不知道自己做成这样是在给谁瞧。
心还痛着,然而,痛有何用。
他对她,没有爱,始终没有。她能争的,终究只有宠。
路凝云与她,皆是入侍三年,分庭抗礼三年,无所出三年。
如今,平衡是真的被打破了。
一个几乎从天而降的孩子,让佳贵嫔再没有退路。
路凝云,或者你不要回来;或者,她紧紧地咬着牙,我发誓,如今这张网,你无计可生还。
锦阳殿,她怕是再也不能深入了。
为今之计,只有在景澜宫收复失地。
“请贵嫔回去吧,娘娘头痛的很,今儿个不能见客。”霁月冷言道。
“知道娘娘头痛,主子特意带来了外域献来的薰香烛,说是缓解头痛有奇效,还请霁月姐姐行个方便?”安琪赔笑道。
佳贵嫔强压着火气,微微点头。
霁月斜着眼睛看了盒子一眼,再开口语调仍是冷冷的。
“奴婢一定将贵嫔的美意转达娘娘。”
话未落地,她竟再不瞧佳贵嫔一眼,转身欲走。佳贵嫔哼了一声,索性大跨步地向景澜宫殿门走去。霁月见她此举,大惊失色,快走几步,硬是挡在她面前,刚要开口,佳贵嫔冷笑道:“霁月姑娘打量本宫像皇后娘娘那样好欺负,任你欺主,就错了主意。再不肖本宫是主子,你不过是个奴才。娘娘头痛,哪里就被你们这些奴才关了起来,不让见人呢?现下本宫是非进去不可了,你有本事就来拦,拦了就莫怪本宫不客气!”
霁月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打了一闷棍似的,莫名其妙。见佳贵嫔只管往里冲,下意识地拉她,脸上立刻着了她一掌。
“好你个狗奴才!本宫是任你拉扯的么?我倒要去问问皇后娘娘,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霁月遭打,再不敢阻拦了,眼睁睁地瞧着佳贵嫔走进了殿门。
一踏进景澜宫,佳贵嫔就感觉到一阵胸闷。室内窗户皆紧闭着,连帘子都低垂的,往日里富丽堂皇的摆设如今都显得灰暗异常。不知几日没通过风了,殿内一股异味直扑人鼻。她用袖子捂住口鼻,直奔内殿。果然,皇后缩在床上,心烦意乱,自言自语。
“娘娘!”佳贵嫔跑过去,攥住了皇后冰冷的手。
“纤玉……”皇后神志倒还清醒,见是她,一把抱住哭了起来。佳贵嫔略略安心了些。
在后宫这些年,疯的和半疯的,死的和要死的她也见了无数,皇后这样子,并不太严重,只是害怕罢了。因此,她抱住了皇后,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娘娘别怕,纤玉在……别怕……”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是……”皇后抽抽嗒嗒地哭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欧阳流莺说了什么?她在朋月宫究竟发现了什么秘密?”佳贵嫔轻声问道。瞧她这副样子,大约真是有事,说不定还是大事。
皇后本不是个坚强的人,出了事只管躲着藏着,掩耳盗铃地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她亦不是谨慎的人,经不起几句问,马上把实话倒了出来。
佳贵嫔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讲述,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如果皇后不疯,说得都是事实的话,后宫将面临一场震动。
前所未有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