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再犹豫,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他从来都不曾求过人,那怕还在做乞丐的时候,也干不出那种所谓低声下气的勾当,所以,今天他需要做的,不只是要去说服别人,最重要的是要说服自己,很显然,这后者做起来,似乎并前者更加的困难一些,但他必须做出决断,冷秋的话说得没错,他有自己需要去完成的目的,那就是复仇,说起来,韩雪还是除了他父母之外,第一个对他这般好的人,父母死于瘟疫,他不可能像老天复仇,所以这一次,他绝不能允许自己就这般放弃。
慕容小雪又离他近了几分,或许两者的距离,就只剩下几分,她的目光,先后在冷秋和齐轩身上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估摸着是在心里面思索着两个人怎么会认识,当然,她并不想去问这一点,因为即便是认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这少年到岷山已经快一天的时间了,认识个把人还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和她的这种平淡比起来,冷秋似乎要显得紧张得多,她一向被孤寂惯了,对于这个在北麓有着传奇一般的女人,自然有些恐惧的情绪,说是恐惧,其实艳羡的成份还是要多一些,她一直都渴望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地位,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看不起她了。
人嘛,总是有目标的,这是好事,如果只是浑浑噩噩的活,那就多少让人有些无奈的味道了,所以,这一刻,冷秋轻轻的叫了一声师姐,算是打了招呼,慕容小雪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并不是看不起这个师妹,只是北麓毕竟有数百号人,而她也在外游历了五年了,有些记不住,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她的目光,很快的停留到了齐轩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笑了笑,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这两个字来得太突然,不只是齐轩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附近的那一干北麓弟子,也有些莫名的不懂,要知道,像赛牡丹这样的人,去哪儿都自然有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而且还不少,这样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对着一个少年说谢谢,这多少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味道,但她的确说了,而且,很多人都听到了,齐轩呆呆的望着她,其实这两个字,换他来说,或许更加的贴切一些,但时到如今,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秦迪站在原来的地方,他的目光虽然也随着慕容小雪的身影转移到了这边,但却没有打算跟着过来,因为他的心里面知道,这一次,这个女人想要去干嘛,她在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下手中天靖剑,这般剑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恐怕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加的了解的了,即便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但是发生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都不可能去错过。
爱上一个人,原本并没有什么对和错的,如果非要分个明白,或许就只有心伤之类的说法吧,谁爱的深,谁就注定输掉这一程,这是人类有情感以来一直逃脱不了的魔咒,更奇怪的是,很多人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而且,在也出不来了。
见齐轩没有答话,而是那般呆呆的姿态,慕容小雪脸上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她的心里面,总觉得这男人要是呆一点,或许真的要可爱上几分,这一点倒和昔日的他有上几分的相似之处,她缓缓的将手中的长剑递了过来,看得出来,这样的一个举动,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味道,那个男人曾经许诺帮她找到这把剑,如今剑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却不是他送的,仔细想想,这世间的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难以预测的味道,哭笑不得,或许就是为了这样的场面而产生的吧:“谢谢你的天靖剑,现在物归原主!”
原来谢谢的理由在这里,这谢谢两个字也并不冤枉,当时这柄剑是莫秦川送给他的,也算是这个少年之物了,慕容小雪之所以接受它,并不是真心想要得到这把剑,而是想借助这把剑,来应对楚天衣手中的妖烨而已,毕竟不是他送的,也就没有了丝毫的意义,而如果是他送的,就算只是一朵花,一株草,那也意义非凡,所以,眼下会武已结束,她也就没有保留它的理由了。
这样的结局,或许是秦迪最愿意去看到的,她归怀了天靖剑,也就代表着心中即便是没有完全的放下,但至少而言,她也做出了决断,剩下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放下,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她而言,都算得上是好事,所以这一刻,无论是他的脸上,还是心里面,流露出的都是淡淡的笑意。
齐轩又开始犯起疑惑来了,按照他最初的心境,这把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送人的,和自己身上这套衣服一样,这两件东西都算得上是他有记忆以来收到的礼物,其上所赋予的那种安慰感,远远的强于礼物本身,如果说这衣服还有那么一些作用的话,这剑对他而言,至少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而且,已经遵照师命送出去的东西,又那有拿回来的道理呢,所以这一刻,他看了看慕容小雪,在看了看她递过来的剑,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
慕容小雪虽然并不能完全明白齐轩的心思,但也能约为的猜到那么一丁点,她伸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将这个少年的右手拉了过来,然后将手中的长剑放了过去,入手那种熟悉的沉重感,让齐轩的手不由自主的下沉了一截,除于本能,他一下子抓住了那把剑,防止它从自己的手上滑落出去。
齐轩收了剑,慕容小雪也并不打算在这儿做太多的停留,即便是调节了一阵,她已然有些精神不济,转身正欲离开的同时,齐轩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叫住她,虽然心中有所盘算,但话语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这一旁的冷秋也在为他暗自着急,要知道,当下的情况可是一个绝妙的机会,这要是不说,可就多半没有戏唱了,当然,她着急归着急,这些话可不能由她来说,甚至连开口提醒都不应该,所以呢,只是象征性的操着齐轩眨了眨眼睛,使了使脸色。
齐轩虽然年纪不大,但这般明显的暗示,他又何尝看不懂呢,但有一种心理障碍一旦形成,想要跨越,终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就在他这般纠结的时间里,慕容小雪已经走出去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突然间,她的脚步停留下来,身躯有个约为的停顿,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紧接着,她又走了回来,这一次的步伐依旧放得十分的缓慢,还可以肯定的是,比先前所走的步伐,还要显得沉重一些。
她又走到了齐轩的面前,目光再一次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样的举动,无论是换做谁,估摸着都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感,当然,齐轩也不列外,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就好像这心里面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低埋着头,只听到,一个声音约带着一丝疑惑的问道:“你这把剑,从何而来?”
能问出这个问题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句老实话,她可不相信这把剑会无缘无故的到了这么一个少年的手中,要知道,天靖剑的下落一直是江湖中的一个谜,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觊觎它的人却很多,让这么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少年拿着,无疑是宝不设防,遇到那些正常的,抢了剑,倒也没有什么,可要是遇上那些凶残点的,说不定连这条小命都得搭进去,当然,如果说最初的时候还有韩雪在,南门山的威势倒也可以让人顾忌几分,但现在,他只是一个人,再无可以依托的屏障,当时虽然她是临终受命,拒绝不得,但江湖人讲究的是,只要答应的事情,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绝无违背的可能,更何况,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个女人最后所说过得话,这剑,并不是相托的酬谢,而是物归原主,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即便韩雪是在弥留之际,也定然有她的缘由,仔细琢磨的话,或许还隐含着什么,只是时间,让她来不及说清楚罢了,眼下看来,也似乎只有这个少年,或许还知道点什么,突然间,慕容小雪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她一直认为自己或许能够,或者已经放下的东西,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谎言罢了,否则为什么只有这么一丁点的可能,她都想要去抓住不放呢?
这想起来,到底是她心里面的不甘,还是本身的不愿呢,这个问题,恐怕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回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