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站在她的跟前,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向很少相信这些的,事实上,那预感之类的东西,和他似乎天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甚至还有些敌对的味道,比如他认为要下雨的天,多半都是晴天大太阳,所以久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相信的了,但是今天,却似乎很不一样,那种预感显得十分的强烈,就算是他再三的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却终究还是挥之不去,老人的神色,也显得十分的凝重,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幕,就算是这三年之中有那么一次,十数个混混到这里来大劫,她都是从容的笑着应对,稍微僵持了一下,或许彼此都在算计着该如何开口吧,这个时候,林婉婷才轻轻的说道:“轩儿,转眼间你我相识已经有三年的光景了吧?”
这话问得齐轩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心里面只道老婆婆今天是怎么了,无端的说起这些话来,当然,这也无非只是在心里面纳闷,可不想说出来,三年的时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算不得短了,说起来,能够在齐轩身边陪上这么长一段光景的,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也就是这个老人了,而偏偏记忆中关于父母的那一段,还显得十分的模糊,说起来真正能记得的,也就只有她了,所以少年人也显得有些感慨的回应道:“是呀,下个月就是第三年了!”
“三年匆匆而过,也就这般快了,哎,也到了时间该要分别了!”林婉婷突然变得无尽感慨了起来,她虽然短短续续的在这南庙里做停留,却从来不说走字,而且每一次外出都是在夜里面悄悄的去,又是在夜里面悄悄的回,起初的时候,齐轩还觉得十分的诡异,各种情绪都有,到了后来,也就渐渐的习惯了,看得十分的平淡,但这一次,她为什么要突然说分别着两个字呢?难道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嘛,当然,这话林婉婷不说明,齐轩也自然是弄不清楚,不过他的脸上,流露着一种不情愿的味道,这也是初春时分,嘉州原本是不下什么雪的,但是今年,也显得十分的大,庙门之外白茫茫的一片,渗透出来的那种冰凉的感觉,到时和这少年现在的心境有那么几分的贴合之处:“婆婆,你说什么分别呢,你要外出便外出,要回来就回来,这儿权当是你的家,我也会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呀,婆婆!”
“我也有些舍不得你啊,这是这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是有生灭尽头的,我的大限也快要到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再说了,孩子,你的一生还长着呢,也总不能一直守着这么间小庙子,虽然说是衣食无忧,但男儿嘛,原本就志在四方,你也该出去看看了,再说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那张家小姐,可对你是情真意切,这三年来,老婆子我看得分明,眼见韶华须臾,你若是真心喜欢她,那她父亲的那一关,是无论如何也得过的!”三年来,齐轩的身板不自不觉之间又长高了几许,比起林婉婷来,足足高出了大半个头,想要在学着当年的方式抚摸一下他的头发那显然已经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老人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是因为心里面过于感伤的缘故,此刻的齐轩,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原地,就连那神色,也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之感,至于林婉婷的所作所为,他权当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事已至此,齐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正如林婉婷所说,死生这东西,原本就是上天注定,丝毫由不得自己,就算是千般万般的舍不得,最终还是难免要走到这一步,见这少年没有说话,林婉婷也知道他的心思,那有人是不害怕死亡的,只不过经历过得事情多了,也就放得开一些罢了,所以林婉婷竭力的想要让自己保持镇定,不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甚至在哪脸颊之上,还有些轻微的笑意浮现了出来:“孩子,你就算是在不情愿,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情,我林婉婷这一生,也算是叱咤风云,虽然没有正式的收你为徒,但灵力心法这类的,我也尽数的传授给了你,这也算得上是一份师徒情谊了吧,所以今天,有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交代清楚!”
林婉婷这三个字,无论是放在谁的眼里,那都不是可以轻易忽视的,这一点,齐轩也自然不觉得意外,他如果还是昔日的那个小乞丐,只在这嘉州城的大街小巷里混口饭吃,或许也就只能在那些小茶馆的说书人的嘴里面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名字,转瞬即忘,倒也是十分的正常,可现在,他毕竟是去过岷山的人,那一段经历虽然回想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的纠结,但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他也曾无数的揣摩过这个江湖上名声无二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副姿态,会不会显得十分的威严,难以接近,但现在看来,好像和这些字眼压根就扯不上什么关系,她就是一个老婆婆,再温和慈祥不过了,然而,这一刻,震惊多少还是有的,只是很快就被那无端的伤感所替代,整个头低埋了下来,仍旧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曾经去过岷山,而且在哪里的大半年都过得不痛快,但你不要去忌恨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他们不过只是顾及到岷山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有些失察罢了,至于你口中的怪老头,他其实也姓齐,名字叫做齐凌云,是我的师兄,或许是一个人呆久了,这性子脾性有那么一些的怪异,动了想要收你为徒的念头,威胁着劳驼子,做出那样的一番事情来,你也就原谅了他把!”这番话,算是将昔日在岷山上的那一幕说得个明明白白,虽然简短,但是齐轩也能从中理解个大概,一直压抑在他心中的疑惑,也算是有了一个答案。
劳驼子和自己无怨无仇,如果说第一次阻止自己拜入岷山派还有一定的理由,那么第二次将自己推下山崖,却终究没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那怪老头到底是谁,为什么岷山两大山主再他的眼中显得如此的不堪,原来其中还隐藏着这样的缘由,以至于到后来,岷山到莎拉那一路上的怪异种种,原来都和眼前这老人又扯不断的关系,原本只以为是无端的偶遇,但现在看来,这些倒是人精心的安排,但无论如何,自己这几年下来的感情是真,若不是她,说不定自己还在哪儿无端的流浪呢,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怨,那也都消了,有了这个年头,齐轩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林婉婷的第一个请求!
“你放得下也好,只是违心的答应老婆子也罢,那都是你的事,我也不做强求!”或许是拿不准齐轩此刻那种似有似无的表情和动作,林婉婷有些轻微无奈的味道,她缓缓的拿出一个包裹来,缓缓的打了开来,那是两柄长剑,说是长剑,但有一把,却显得有些诡异的味道,炫黑与素白分布在两面,这样颜色的兵器,齐轩从来都不曾看见过,就连那柄赤红色的长剑,也格外的吸引人的注意,林婉婷率先拿起了那柄长剑,递了过来:“你既然是我徒弟,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还要送个你的,你曾经在岷山上将那柄天靖送给了我的徒孙,那今天,老婆子就把这柄陪在我身边快一个甲子的飞虹剑,送给你!”
接还是不接,齐轩还真有一丝的犹豫,原本是长辈送的,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但这柄剑,他是知道的,岷山派的镇派之宝,意义重大,他若是接了,那就代表是认了眼前这个人做了师傅,那什么骆擎天啊,窦漫仙之类的,就成了一脉的师兄弟,而原本他应该叫做师傅的苏浩然,还有那叫了很长时间姐姐的冷秋,一下子就变成了自己的下一辈,见了面,还得让他们管自己叫师叔,你说这样的感觉,怎么能让人轻易的接受得了呢,可眼下若是不接,又怎么好给这老人一个交代了?
两边都为难,倒不如让别人给自己做个决定,但现在,放眼着四周,似乎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反倒是林婉婷,难得给他这般的虚耗,将那飞虹剑就这么往他的手里面一放,也不去管他愿不愿意,或许她是知道这少年的心思,替他做出了决定罢了,果然,这飞虹剑在手,齐轩也没有了再拒绝的理由,他的嘴唇轻轻的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叫她一声师傅,但这两个字到了嘴边,还是觉得异常的别扭,也就这般硬生生的收住了,反倒是林婉婷,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她又顺势抓起那柄怪兵器,递了过来:“这柄墨天宝鉴,你替我送回岷山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