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守栋心里很是不爽,他很快意识到有人在晃自己喊自己起床,他没睁眼,肚子也攒了不少火气:“爹,我刚忙了一天,晚上都没睡觉,多睡会都不能睡啊?”
耿红军就不乐意了:“几点了还睡?晌午饭不吃啦?老子叫你来吃饭脾气还倒是不小,干了点活就厉害起来了是吧!”
“爹,我不吃了,饭给我剩着吧,等我睡够了自己再盛着吃,昨天一晚上没睡觉,地里好多地方太高了,谁都过不去,我自己都给弄平整了,累的慌呢。”耿守栋一肚子憋屈,也不敢对自己的爹发太大的火,只能用出苦肉计来。
说到底耿守栋也是自己的儿子,耿红军那能不心疼呢,便随便应了一声就转身关住了门走了出去。
耿守栋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个风中漫步的长裙少女,心里暗暗发火,本来可以追上搭讪的,却因为老爹的到来最后一场空,现在只能跟周公再会希望可以继续梦到哪个少女。他闭上眼睛想尽快睡着,但是耳朵却不由自主的变得灵光起来,乱七杂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搅得耿守栋睡意全无,无奈只得翻来覆去,最后头跟身子都蜷进被窝里才略微清净了一些。
直到耿守栋觉得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他才想到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他麻利穿上衣服跑到厨屋,掀开木制的大锅盖,看到的是干干净净的黑锅底,耿守栋心里一沉,转身就开始翻腾旁边的碗柜,终于在一个竹篮子里找到了黄窝窝头,他捏了捏,还算不硬,就直接啃了起来,吃了几口后又感觉少点什么东西,就走出厨屋在堂屋的窗户边上,摘了两个饱经风吹日晒已经变得发白的红辣椒,又从旁边的大蒜辫子上拽下来一骨朵蒜,走到厨房把辣椒剁了,蒜皮剥了,放到石蒜臼子里头加点盐捣了起来,蒜被捣的稀烂,辣椒却还是一块一块的,耿守栋也不管,加了点凉水就着窝窝头就吃了起来。他吃完了一个窝窝头,觉得肚子更饿了,嘴里被蒜汁刺激的火辣,总得找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一口气耿守栋吃了三个窝窝头,当他拿起第四个准备吃的时候,他听到门外有人在喊自己他仔细听了一下确认是在喊自己后放下窝窝头往外面就跑了出去。
张诚已经进院子里来了,耿守栋有些疑惑:“咋的了张诚,快结婚了还不在家准备准备?”
“嘿嘿,就是为这事来的。三哥,明天上午跟着我去拉来借的桌子凳子盘子碗盆什么的吧。”耿守栋热心,心里本就没推托之意,恰巧近日也没什么事情,就一口答应了下去。
张诚谢过耿守栋,又说要多找几个人去拉东西就走了。耿守栋回到厨屋,拿起第四个黄窝窝,忽然又想到张诚结婚让自己去帮忙,那家伙竟然都没什么表示就走了,一个婚礼而已,不过叫上自己本家和要好的街坊,那用得上兴师动众叫那么多人去拉借来的东西,这分明就是快吃晚饭了,怕自己去他家吃而先溜之大吉了。耿守栋放下了窝窝头,他宁愿自己肚子没有撑的舒服,也咽不下这口气,既然那么怕自己出他家的粮食,那就先空下来肚子,名字帮忙拉来东西,再不请吃饭就说不过去了,到时候非得把今天的吃回来不可。
耿守栋睡了一天,觉得身子骨都有点酸的难受,正好也吃过东西了,就告知了耿母说要出去溜达凉快,没等耿母说什么自己就跑了出去。
大石桥村耿守栋都待了20年了,每家每户每条街道他都是了如指掌,在村子里晃悠着难免有些厌倦,他想了想,决定去邻村黄家楼去转转,虽然对那边的每条街道早也是了如指掌,可是毕竟不是本村,总有些女孩什么的不认识,假如看到一个顺眼的,恰也能上去搭个讪什么的也不错,说不定能成了呢。
黄家楼距离大石桥村其实很近,就是村子中间被村子的庄稼地隔开来,两个村子之间相互嫁娶的可是不少。虽说月亮不圆,但是月明地倒是很好,耿守栋刚走到村口黄家楼的房子便能看的清清楚楚,一大片房子在月光里静静的卧着,周围的麦田之中有两个忙着浇地的庄稼汉,往西边看去,是稍远一点的马兰店,月光实在是好,马兰店村子的轮廓耿守栋也能看得真真切切。他觉得反正也是闲着没事,不如就从自己村子出发,到了黄家楼之后不急着回来,去了马兰店再回来应该也还不晚。
耿守栋寻觅佳人的热情没走出几步就随风消散了,天气已经很是炎热了,这个时候刮点风,无异于久旱迎甘露,耿守栋心里也不禁乐起来,随手从路边的庄稼里薅了两三个麦穗,用手搓了吹去麦芒粒皮,几十个青色的麦籽被耿守栋的手送到嘴边,嘴稍稍用力一吸,这是何等的美味!
耿守栋又想到张诚结婚,继而想到从小玩到大的八九个人,就剩下自己跟张诚没结婚了,现在张诚大婚当前,就剩自己还是光棍,连个对象都没有,甚至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人来过自己家说媒。如此这般,怎么能在他们当中混开啊,这点把柄,绝对被他们揪住耍嘴皮了。可是自己家里穷,这也没有办法啊,想到这里,耿守栋甚是犯愁,他长叹一口气,又从地里薅了麦穗揉了吃下。
一路上不是站在街上闲侃的大爷大妈就是在街上瞎胡晃悠的小孩子跟小年轻,有的小年轻还跟着女的,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搂搂抱抱,趁人不注意还偷偷亲嘴,这让耿守栋更是觉得寂寞了。自己也不小了,是该谈婚论嫁了啊,明天帮忙的时候,也不能在意大家伙怎么挖苦自己了,放下脸去问问他们都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才是重点。
回到家耿守栋毫无睡意,白天里睡了一天,也没做什么劳力活,脑子又不停地想着结婚想着女人,怎么可能睡得着。他穿着个裤衩子走到院子里,坐在大石头磙子上又抬头看着天上,满天的星星不停地闪,一条略白的带子在天上格外显眼,那就是常说的天河,里头星星虽不是特别亮,但是真的很多很多,带子两边有个明一些的是织女星,对岸有个稍微黯淡一点的是牛郎星,两颗星隔着天河遥遥对映,即使有些凄凉但也算是悲壮。突然天上一道亮光闪过,耿守栋早就听说对着流星许愿能成真,于是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月老赶紧给自己牵起来红线。
“三哥,你咋还不睡觉呐?我都睡了一觉了,现在都两点多了吧,坐这干啥呢。”起来撒尿的老四打破了耿守栋欣赏星星的安静。“我也是刚撒过尿,坐这凉快会,这我就去睡。”耿守栋也觉得有点困了,又答应了张诚去帮忙拉东西,可是不能耽误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