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废了好一会儿,终于找着西直门大街的第六条胡同,沿着胡同往里走去,按照约定,那宅子院门从门槛往上九寸处,写着个宝字。朱慈炯这才懊恼起来,应该让那小太监说清楚的,现在一家一家大门看过去,费时间不说,还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总算,废了足有半个时辰,在胡同快尽头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上发现了个写的歪歪扭扭的宝字,顾不得这么多便推门而入,院门没锁倒是事先约定的,可一进去就觉着不对,里面屋子里有人说话!
说好的东西藏在柴房,朱慈炯也不管了,走了进去,一瞧心里便凉了半截,柴房里躺了一屋子的难民!看起来都是老弱,有的躺在柴草上,有的还用木柴像样的搭了个床的样子。
一个老妇坐了起来,问道:“你找谁?”
朱慈炯脑中心念电转,自己待小太监不薄,应该不至于骗自己,这伙人应该是这几天才占了这宅子。于是反问道:“你们是谁?”
这时轮到老妇语塞了,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们是进城避难的,看这院子无人居住,便进来了”。
朱慈炯望着满屋子的饥民,不好意思赶他们走,也不敢赶他们走,怕动静太大引起外面顺军的注意,反而对自己不利。自己要是和他们混一起,自己与他们不是同乡,到时候查问起来,反而引人注意。准备的粮食隐藏的很好,倒是不虞被人发现,再找机会来取便是,想到这里便默默的退出院子走了。
沿着胡同又走回了西直门大街,如今饿的两眼发昏,只好找了块碎瓦片,硬着头皮去粥棚排队求施舍,又是排了足有半个时辰,眼见前面还有六七十个人,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要轮到自己了,却听前面“铛铛铛”的一阵锣响,一个大嗓门喊道:“今日粥施完了,明日再来罢”。顿时前面一阵骚动,朱慈炯两眼一黑差点倒下去。
几名顺军士兵冲进了粥棚,又是拳打脚踢又是拔刀相向,这才赶走了骚动的饥民。朱慈炯见此情形,按着自己饿的直疼的肚子走向一边的胡同,也不管走的是哪条,心想碰碰运气吧,万一遇到好心人施舍点吃食呢。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七拐八拐走了几道弯,敲了不知道多少家的门,能应门的真是少之又少,有的问明了来意就回一声:“去旁家吧”。朱慈炯心中哀叹不已,老朱家的祖宗朱重八是从要饭起家的,没想到两百多年后,朱家的子孙竟然也沦落到沿街行乞的境地,不知道朱元璋在天之灵能不能保佑下他的这个可怜的朱家子孙呢。
走到一处没有院墙,塌的只剩一面墙的破屋面前,朱慈炯实在迈不动腿了,便走到坍塌的破屋前,看到一段已经断了的房梁,便坐在那房梁上喘气,身为皇子,缺少锻炼,一饿便觉得气都透不过来。
朱慈炯打量这座已经塌了的屋子,断掉的房梁倒在唯一剩下的一堵墙上,形成了一个稍微能遮风挡雨的三角形,朱慈炯正考虑要不要晚上钻这里过夜时,竟然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乖孙么?”只见一个腰弯的跟个虾米一样老妇颤颤巍巍的从破屋底下钻了出来,手中还拄着拐杖。
“奇儿回来了”,老人脸上满是深邃的沟壑,一张脸布满了老年斑,呈现褐色,按照前世的判断,估计也要70以上了。只见她睁着昏黄的眼睛,盯着朱慈炯说道:“奇儿怎么回来了?”。看起来这老妇眼神已经很不好,竟然把朱慈炯当成自己孙子了。
朱慈炯鬼使神差的回道:“好饿,奶奶有吃的么?”
老妇人听罢眼神一暗,喃喃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这下真的没有吃的了”。又弓着腰蹒跚着钻回了屋子里,过了好一会才又缓缓钻出来,递给朱慈炯黑乎乎的一块东西。
“吃吧,乖孙”。
朱慈炯盯着手中那一块东西,苦笑不已,前世身为宅男,虽然潦倒,但实在没有挨饿的时候,最差也有泡面可以吃。穿越到了这里,崇祯虽然节俭,但朱慈炯身为皇子,自然也不会少了他一顿吃食。这一块东西,说黑,比起煤炭倒是要白一些,模样倒是有点像前世的月饼的馅。也管不了这么多,张嘴就咬,差点吐出来,嘴里尽是沙子般毛毛的麸皮,刮的他喉咙都疼,眼泪都掉了出来,又盯着看了许久,咬了咬牙,闭了眼把那一小块东西给吃了。
“奇儿,劈柴去吧,不然柴不够,晚上没柴生火了”。
朱慈炯无奈,假装是他孙子,吃了她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也只能装一回孙子,帮她劈柴就当是报酬了,这样等她真的孙子回来也好说话,不至于揍他一顿。
“奶奶,柴刀呢?”
“不是还在那房梁下么”。
朱慈炯顺着老妇指的方向,一看,正是自己刚刚坐的地方,手伸到房梁木下一摸,便拖出来一把沉甸甸的柴刀。
这应该是这老奶奶最值钱的东西了吧,朱慈炯暗暗想到。
老妇人又不知道哪里拖来一只竹筐,让他背着去捡柴,朱慈炯倒也不恼,乖乖背上去附近找木头,走了一圈,才发现附近废旧的房子倒是不少,随便找几块房梁、柱子的木头就满满装了一筐。背回来往地上一倒,找了块两头平整的当凳子,便坐那一块块的开始劈柴。
就这样,劈了好一会儿,总算劈了一大堆,朱慈炯心中纳闷老妇的孙子倒是还不回来,柴也劈的差不多了,该找机会遛了。便收拾了下,刚准备走人,老妇又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柴禾。
问朱慈炯道:“你叫什么名,家中父母呢?”
朱慈炯跳了起来,敢情是老妇人知道自己不是他孙子,找他不过是让他干活呢。
“你,你你你不瞎啊?”
“老婆子我眼神不行了,老了,你刚进来我还真把你当我乖孙,可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