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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芒砀山

刘邦凝神一瞧,暗想:“此人面相厚道,目光坚毅,乃忠义之辈。看来不可用强,须以柔克刚。”便大笑着迎了上去,解了绳索,客气地引至上席。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惊讶不已;吴三也狐疑不定,坐立不安。

刘邦令众人暂时回避,接着上了一杯香茶,笑道:“让先生受惊了,鄙人心里不安。可先稍息片刻,以缓一缓情绪。”令人端来好酒好菜,热情款待。

如此过了四五日后,吴三既感动又有些惶恐,心想:“人常言:刘邦豁达大度,乃人中之杰。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可他不拿我当囚犯,反以礼待之,必有所图。唉,忠义之人,不得见利忘义,也不可因感恩而出卖故主呀。可我如何报答亭长的恩德呢?”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甚觉为难,暗自度道:“若无甚良计,不如以死来报答双方吧。”可转念一想:“占山为王,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若众兄弟能跟了亭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却不知亭长的意思怎样呢?”瞅了一个方便之时,试探着问:“亭长若捉了大头领,当如何处置?”

刘邦闻言心中暗喜,诚恳地说:“大头领虽为强人,却盗亦有道,素有侠义之名,邦心常慕之,恨不得与其结拜为兄弟,可惜无缘得见,只好空自叹息呀。若真捉了大头领,决不加害,只以良言相劝,请其助我成就一番事业。”吴三有些不信,“亭长,此话当真?”“一言九鼎。”吴三大喜,“大头领时常叹息说:占山为王乃一时之勾当,若有好的营生,必与众兄弟去过安生的日子。此番惊闻亭长之言,如沐春风,乐不可支。我这就禀告大头领去。”说着便欲动身。刘邦忙唤住了他,笑道:“吴三兄弟,不必如此急躁。为了以示诚意,过几****与你一道前去。”吴三听了,喜不自胜,“亭长,我恨不得现在便回山呢。为何过几日才去?”“哈哈,须先置办礼品,再沐浴更衣,以示恭敬之意。”……

刘邦回了内室,以实情告之,众人听了,惊喜不已。樊哙叫道:“那还等什么?兄长速与那人同去,我等偷偷地尾随其后,趁贼人不备,冲杀过去,将他们全部砍翻。”刘邦瞪眼道:“兄弟莫非以为我是拿假话来诓骗吴三?”“啊!”王陵吃了一惊,“贤弟,难道你是认真的?”刘邦点了点头。“不可。”周勃插话道,“万一贼人无甚诚意,将兄长掳了去,为之奈何?”

刘邦笑道:“无恐。我是不会看错人的,那周緤必是一个义士。”接着语气一转,“适才众兄弟所言,颇有些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安全起见,你们即刻赶往芒砀山,寻一山谷,埋伏于周围,而后速遣赵正回来告我。切记:一旦发生变故,只可制人,能不伤人则决不为之,万不可害人性命!”众人领命而去。

数日之后,赵正风尘仆仆地回了泗水亭,说如此如此。刘邦点头赞许,心中欢喜,忙穿戴整齐,约了吴三,望芒砀山进发。行了几日,来到一个山谷,刘邦很自然地环顾四周,确认无疑后,便在谷口处止了步,笑道:“吴三兄弟,我若冒昧前去,恐多有不便。不如你先去禀告,我在此恭候,如何?”吴三暗想:“亭长身着公服,若突然出现在山寨,众兄弟必疑我投降了官府,到时纵然有一千张嘴,恐也难以说明实情。若如此,名节尽毁事小,害了亭长性命、误了众兄弟的前程事大。”因而欣然应允,便独自一人前行,乐呵呵地进了山寨,将实情和盘托出。

审食其狐疑地朝吴三左看右瞧,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喝问道:“你必是依附了官府,有意拿假话来引诱我们上当,好邀功请赏。是也不是?”吴三正色道:“二头领息怒!若不信,可遣人去探看,那亭长正在远处候着呢。”审食其大怒,“小子,还敢拿话来诓骗我?”说着便欲动粗。周緤制止了他,问道:“方才所言,可是真话?”“决非虚言。大头领若不信,速遣人去探个究竟,若有半句假话,我愿双手将头颅奉上。”“这……”周緤将信将疑,沉思片刻,令道:“速派人下山。”不久,探子来报:言数里之外,确有一公门中人。

周緤大喜,“我时常听人说:中阳大侠——刘邦生得仪表不俗,英武非凡,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英雄豪杰。若真能归附了此人,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审食其有些不以为然,“大头领,恐言之过早了吧。”周緤惊问:“此话怎讲?”“那刘邦若真心接纳我们,就该随吴三近来,却为何远在数里之外?其中定然有诈。”“这?”周緤不禁迟疑不决。

吴三插话道:“二头领多虑了!那亭长单身前来,岂能不有所忌惮?因而远离山寨,不敢近来,乃人之常情呀。”周緤觉得有理,笑道:“刘邦真心前来招抚,咱们也应该开诚布公。吴三,速随我下山。”审食其还是有些不放心,进言道:“大头领,不如让众兄弟一起下山。万一发生变故,也好方便照应。”周緤摇了摇头,“人去多了必惹对方生疑,反而会坏事。”审食其笑道:“常言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如我再挑选一些可靠的兄弟,随大头领一起下山,如何?”周緤欣然应允……

刘邦在谷口来回踱步,许久不见人来,不免犯疑,“莫非那周緤看出了破绽?”揣摩片刻,摇了摇头,又想:“若周緤真是侠义之人,必定近来;若不敢近来,则趁夜偷袭山寨,将其诛灭。”又等了一会儿,忽见弯道处人影一闪,不禁暗自欢喜,却不形于色,待来人靠近后,佯作大惊,斥道:“吴三,我待你不薄,想不到你却带人来捉我!”说着便猛地转身,慌乱地往山谷中跑去。

周緤只道刘邦惶恐,忙引人追了上去,大声嚷嚷:“亭长,切勿惊慌,我等不会为难你。”刘邦也不答话,边跑边往后望,见众人已全冲进了山谷,心中暗喜,便停了下来,转身问道:“莫非足下乃是大头领——周緤?”周緤忙令众人止步,与刘邦隔开一段距离,笑答:“鄙人便是。”刘邦笑道:“不才往日仗剑游行之时,时常耳闻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说着便深施一礼。周緤还了一礼,笑道:“鄙人也时常听闻中阳大侠之名,钦佩之至,相见恨晚。”刘邦哈哈大笑,接着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行侠仗义之事。周緤也兴致盎然地述说为人所称道之举,讲到高兴处,两人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刘邦暗想:“这人不愧为侠盗,定招而抚之。”周緤则想:“此人果然豪爽,乃天下难得一见的英雄,若能为其牵马执鞭,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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