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城城池宽广更甚于阿斯玛城,甚至可以比肩襄阳城。城内贸易车辆如织,行人密集,更有中原西域商贩用隔绝特色的荒族语言吆喝,从南到北依次排列,又有表演喷火,胸口碎大石的江湖人士,还有几个手艺奇佳的老者在细心地用糖水浇灌一个个小糖人。
行进百步便有勾栏青楼女子主动上前推销胸脯,或用涂满香水的手帕挥向行人,若有心思不坚定者,问道香气或者听到软言细语就悄悄跟着姐儿登楼上去。
斯日其玛问顾长生,那些女子为何要如此作态,从小生长于西格朗的草原少女哪里懂得软香在怀的道理,她以为男女****无非是两情相悦,或者男方强势如耶律楚哥就可以霸王硬上弓,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皮肉交易这种生意在。
顾长生给她细细解释一番,只惹得少女面红耳赤不再多言。
进城之时往往需有公文户牒,蛮荒之地虽然城池稀少,可只要想进入同盟城池都需要加盖一盟可汗的玺印,这一点蛮荒二族借鉴中土可谓是虚心。而布达拉盟尤其如此,只不过顾长生将翻盖有耶律二字的户牒交予守城卒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守城卒子对自己有几分畏惧。只不过心思偏大的他也没怎么在意。
除了青楼杂技诸多斯日其玛见所未见的花样,还有绸缎庄各色美妙的布匹琳琅满目,顾长生别的店都未曾进入偏偏进了这家绸缎庄,其一便是这里诸多布料都是来自中土南方,其二更是因为斯日其玛整日穿着兽皮衣服,虽然有种天然美,可女人的爱美之心不分南北。
“这块好贵啊,”斯日其玛摸了摸以前从未见过的布料样式,心中总是甜甜的,最好也不过是买下了刚好能做一身衣服的料子,顾长生自然将布料送到裁缝铺,又是一阵忙碌,这种日子以后太少了,此时不珍惜,以后如何来得及?
走在宽阔的布达拉城的街道上,顾长生突然瞧见之前那位虎口逃生的小少年,正锦衣玉冠的坐在一头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迤逦而行许多兵士,只不过仔细瞧瞧,又觉得这个少年跟之前救下的那名少年哪里有点不同,可哪里不同自己也说不上来。
换了一身崭新衣裳的斯日其玛也发现了那个少年,“长生,这不是之前那个小孩子吗?”
“未见得就是之前那个孩子。”
“明明一模一样,怎么就不一定是呢?”
“这个孩子眼光无神,可之前那个孩子我清楚记得眼睛里能迸发出撕裂生人的力量。”似乎想到了什么顾长生又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以后还是不要跟那个孩子扯上关系的好。”眼前少年穿着华丽又能在布达拉城中随行这么多兵士,身份一定不简单,想到自己之前因为一时心软就下手救人不禁有些懊悔,一个连声感激都吝啬的孩子,跟其沾上关系定然没什么好处。
“算了咱们还是离着远一点的好。一个连救命之恩都不说的孩子,我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好事。”
布达拉城的客栈居然有各种风格可以挑选,既有边荒大漠的狂野风情,也有温言软语的江南小城滋味,还有几个荒族小营帐,居然也是客栈。顾长生心想,布达拉盟的人倒是挺知道享受的。
顾长生自然知晓斯日其玛喜欢什么,挑选了一处江南水城的小客栈,客栈主人看起来颇有见识,以后院挖建了一处小池塘,只不过北地天凉,也就只有夏秋两季约莫能有江南水城风光,春冬池塘之水定然结冰,再无半点生气。
“长生,你说中原的客栈都是这样样式吗?”斯日其玛摸着雕龙画凤的仿制楠木床道,
“这也未必,中土幅员辽阔,最南面我也没去过,不过我长大的地方也有许多楼台依山傍水而建,或许风景也是如此也说不定。”顾长生当年与董习流落襄阳街头,虽在城郊有草庐可住,可毕竟从未住过这么高档的楼台。
“其实住的再奢华也不过是九尺床,我们既不是文人骚客无法伤情怀春。又不是杀伐将领难以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所以住的好坏管那么多干什么。”斯日其玛有些话还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安静的点了点头。
正当二人还在商量晚上吃些什么的时候,隔壁却传来一阵兵器交加的响声。
顾长生对斯日其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把耳朵贴到了墙面上,并非不能运转气机查探,可万一旁边也住的是个气机流转的高手岂不是自报家门?
“黄山三奇真是蠢笨,两个通玄实力一个知微实力,居然能让到嘴的肉跑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也未必不是好事,我早就说过那个少年不能死得太早,是黄山三奇不知进退非要在布达拉城外动手,”另外一个声音则平淡的很,似乎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狗屁准可汗,那人不死,杀一百个准可汗有鸟用?”
“是啊,准可汗死了一个还能再选出一个来,那位不死,这片草原还乱不起来。”
“嘿嘿,咱们几个要是能杀了那位,不就一了百了了么。”
“哪有这么简单?”
……
顾长生这才慢慢明白了,看来之前自己在城外救下的那个孩子就是他们口里所说的准可汗,而听对方口音,明显是中原人士,一定是以为在异地没有人能听懂这话,可偏偏住在他们隔壁的顾长生听得懂。自己看来是卷入到一场刺杀行动中,而且一不小心还救下了他们口中的准可汗。
又是一声开门声,顾长生听得出来进来的是三个人,
“黄山三奇改名吧,叫黄山三傻!”粗声粗气的汉子道,
“你这卖猪肉的糙货,只知道坐在客栈里****喝尿,就不敢出去真刀真枪的杀几个蛮子?”进来三人中其中一人尖声尖气道,声音刺耳不分男女。
“完颜公子都说了杀个准可汗半点用都没有,你们几个巴巴的跑过去刺杀,人还没杀成,这下惊动了护城兵士,连手下门人都进不来了吧?”被称作卖猪肉糙货的汉子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的称呼。
“哼,这次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们兄弟三人早就把那个狗屁准可汗剁吧剁吧给你做下酒菜了。”另外一个声音则有些嘶哑。
“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那名青年道,“能挡住你们三人联手?那人使得什么兵器?”
“是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说来惭愧,那臭小子没用兵器就挡住了我们一阵,不过要不是有巡城兵士听到了动静过来查看,我们早就拿下那个臭小子了。”第三人声音倒是不急不缓,从容淡定。
“没用兵器能挡住两位通玄一位知微高手?难不成他还是洞物的高手?”青年人的声音有些迫切。
“这倒不见得,气机流转与我还差几分,只不过那小子身手不凡,步法诡异,似乎并非出自正统佛道两道,倒是隐约有点魔道的感觉。”不急不缓的声音道。
顾长生在这面听的是心惊肉跳,感情对面五个人个个都是高手,若是被他们发现坏了他们好事的人在隔壁住着,恐怕九死一生。顾长生下意识的抓紧了斯日其玛的手,斯日其玛也知晓了几分,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直到对面房间传来匆匆下楼的脚步声,顾长生身上的冷汗才停了下来,仅仅那三人自己就没有半分把握对付得了,更何况还有两个不知名的高手,起码那名年轻人的境界自己完全捉摸不透,本以为十九道真气第三只真气习练初具雏形,又有星罗布手防身就可以在这草原横着走了,没想到还真是自己小觑天下英雄,一座布达拉城就有这么多暗流涌动,看来自己得小心行事才好。
正在顾长生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客栈的时候,窗外又传来一阵兵器交加的声音,拳脚呼喝之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