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也算南方一个繁华的中小城市。可是要找一个合适林嫣的工作,似乎太难了。
林嫣发了无数的简历出去,打电话来的人不少,但工作都不是她所喜欢的,文秘、公关、销售诸如此类。电话中对方似乎对于她的回归更多是一种好奇:名校毕业,在北京知名媒体做记者?为什么会回到Y市呢?为了照顾生病的家人?
一般对方听完林嫣的话会有短短的沉默,似乎在掂量这个理由的可信度。也许他们更倾向于林嫣是为了某种隐密的理由而回到Y市?对于这种反应,林嫣只是笑笑,并不解释什么,礼貌地跟对方说再见,挂了电话。
其实她本想在y市的报纸、电视台等媒体找个工作的,毕竟这和她在燕报的工作市一脉相承。但打电话过去问了问,Y市日报要求应聘者的政治面貌是党员,林嫣这种政治面貌为群众的应聘者,连报名的资格都不符合,还没进第一关就被PASS掉了。另一家报纸说近期没有招聘记者的计划。
最后林嫣把视线投向了一家知名网站驻Y市的分站。这个分站成立才刚一年多,虽然各方面还都不完善,但发展势头应该还可以。林嫣投了个简历过去,第二天就接到了电话,对方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面试。
面试时双方都还觉得不错。面试负责人明确表示,很欢迎林嫣这样的人加入。她有在传统纸媒工作过的经验,他们缺的就是林嫣这样有采访经验的人。因为他们网站与Y市的政府部门、知名企业等各界的联系会很多,他们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来采写、报道、专访这些活动及业界知名人士。
最让林嫣心动的是,这名负责人说,可以考虑林嫣的特殊情况(有可能中午要回家给妈妈做饭),允许林嫣的工作时间有一些弹性的变化,而不用像其他人一样严格按点上班。
对方态度如此恳切,实在让林嫣有些受宠若惊。她最初一直没有考虑网站,主要是觉得网站节奏太快,工作任务相对也重,可能会让她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妈妈。没想到对方为了留下她,竟然给出如此条件,这实在出乎林嫣意料,简直大大超出她的预期。
因此,尽管这家单位的薪水与燕报比起来很是一般,也不如之前一家企业给出的待遇,但林嫣还是很快答应了这家网站,第二天就开始了她的新工作。
此时距离她回Y市,已经一个多月了。
--
一个多月前,当她拖着行李站在爸爸妈妈的面前时,爸妈吃惊得不行。才回北京两天,怎么又回了?爸爸以为她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妈妈问她是不是和墨然闹别扭了?
林嫣笑着摇头:“我办了停薪留职,专门回来照顾你。爸你那么辛苦,我也该为你分担分担了。”
爸爸急坏了:“我要你分担什么?你赶紧回北京,回燕报去!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停薪留职的手续都办了,怎么也得半年后回去了。”林嫣把行李箱打开,开始往外拿她的衣服、电脑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她这样也是在告诉爸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就是打算要长住的。
妈妈担心她和墨然:“你回来,墨然会同意?你俩没闹什么矛盾吧?”
林嫣扭头冲妈妈一笑:“妈,您就放心吧!我这次回来墨然最支持我,他帮我买的车票,送我上的火车,他都说我是该回来在爸妈面前尽尽孝了!”
爸妈终于也就不再说非要她走的话了。
林嫣知道,爸妈是想让她留在身边的。她在家,能帮爸爸减轻一点负担倒是其次,关键是妈妈,有女儿陪在身边,情绪明显都好了很多。
陪着妈妈去做了第一次化疗后,林嫣就开始找工作了。化疗费一次两万多,这次化疗的钱还是上次墨然给的10万里剩下的。妈妈还有5次化疗呢,再加上各种检查、各种配合化疗的中药,没有15万这些化疗怎么能做得下来?她必须要好好挣钱了。
陪妈妈去化疗时,林嫣跟曾一泓和孟昕兰见了一面。以前妈妈在这里手术、治疗,她从来都没跟曾一泓说一声,一来没必要,二来怕给曾一泓添麻烦。可昕兰前几天给她打电话,问她近况如何时,她犹豫了一下,告诉昕兰她已经回Y市了,因为妈妈生病了。
昕兰听说林嫣妈妈看病的医院就是曾一泓所在的医院,直怪林嫣为什么不早说,早说她和曾一泓也能帮忙照顾下啊,起码也能让他们挂号方便点吧?
林嫣向昕兰解释,林嫣妈妈是化疗病人,每次化疗都有固定期限,下一次化疗的时间医生早就定好,病人到了日子直接来就行,根本不需要挂号的。
但昕兰还是不依,一定要跟她见一面。“知道你要照顾阿姨,所以你待在医院就行,我到时候去医院找你,叫上曾一泓和你一起坐一坐。”
妈妈一整天都要输液化疗,但下午妈妈会睡一个多小时,林嫣就趁着这个时间,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茶馆和他俩见了一面。
昕兰的头发剪短了一些,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羽绒服,笑意盈盈。曾一泓还是那样安静,但看向昕兰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份温柔。
“你倒是一点没变,工作几年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昕兰笑着说。自从大学毕业倒现在,这还是她俩第一次见面。
她问起林嫣妈妈的病情,很是叹息了一会儿。她还在为林嫣没早点把这事情告诉她而耿耿于怀,“不管怎么着,一泓在这个医院工作,总能给你们帮点忙吧,比如推荐比较擅长的医生、帮你们跟医生打个招呼之类的?可你愣是到现在才说,太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林嫣笑看着他们:“你知道不是。”
那天分别时,昕兰悄悄告诉她,她和曾一泓都已经互见了双方家长,都觉得很满意,家长们都催着他们赶快办婚礼,所以最迟明年,她和曾一泓应该就会领证了。
--
妈妈出院的那天早上,穿着白大褂的曾一泓来到了林嫣妈妈的病房。林嫣从没见过穿着工作服的曾一泓,差点没认出来,直到护士叫他“曾大夫”,她才醒悟过来,连忙跟曾一泓打招呼。
他提了好多东西,说是昕兰买给林嫣爸爸妈妈的,昕兰忙赶不过来,所以就让他把东西带过来了。他说他已经一一看过了,不适合病人吃的补品他都已经用笔标了出来,但林嫣的爸爸吃没问题。他向林嫣爸妈问好,又问了问林嫣妈妈的病情,说了一些鼓励安慰的话。
林嫣送他出病房时,在楼梯口他站住了,欲言又止。
“没想到你这两年过得这么不容易。”曾一泓终于说。
“怎么会?我一直觉得老天还是厚待我的,有那么多帮助我的人,而且至少让我和妈妈还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林嫣笑着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望向窗外有些空濛的天,“有个事,我想我还是告诉你的好。”
林嫣有些奇怪,等着他说下去。他看了一会儿天,才转过头来看着林嫣,“沈辰去年回来了。去年冬天他来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消息,问你过得好不好。”
心里好像有个被遮埋已久的东西被哗的掀开了遮盖的幕布,只是这一掀过于用力过于突然,让林嫣心里猛地痛了一下。林嫣努力地把这块幕布抚平,再努力地盖上。她没有说话。
“我记得你毕业前我去找你时,你对我说过,之所以要去千里之外的北京,是因为这个城市绝不会有沈辰的影子,你会过得很安心。所以我猜测,也许你是不愿意见到沈辰的。而且,沈辰来找我的时候,你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所以我没有告诉沈辰你在哪里,只跟他说你现在很幸福。”曾一泓说,“但是现在既然你回Y市了,我想我就不应该再瞒着你了。你知道这事总比不知道的好。”
他的目光又飘向了窗外,“他爸爸去年去世了,他回来是接管他爸爸的产业的,说是再不会走了。现在他整天A城、Y市两头跑。A城说大也不大,Y市就更小了。也许你们会遇到也说不定,也许不会。”
曾一泓过了好一会儿又道:“他一直还是单身。和兰铃也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