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躲窗户外面暗自乍舌,这大骗子!心里又觉得美,自己没有看错人。
吴征看着桌上的银子做着自己的打算,掰开手指头一项项的计划。房子得盖,菜地得开,果树得栽……丫鬟得买,还得找个老妈子。也不能天天麻烦安婶儿啊。哦,还得给九娘和小妹添些衣服。这都是钱啊。吴征算的入神,连自己好容易刮下来的银子被偷了都不知道。
“啊!银子!”吴征见桌面空了凄厉的喊“抓……”抬眼却见九娘搂着银子俏生生的站在眼前
“骗子”九娘欢喜的看吴征“你又骗谁了?”
“这能叫骗吗?”吴征据理力争“许他姓彭的仗财势压我,还不许我讹他一把?”
九娘眼珠一转换了话题“这钱你想怎么花?”
吴征把刚才的一番筹划据实相告,这让九娘很欣慰。“这骗子也不错,心里有我呢。”
第二天安婶儿否决买丫鬟的事,有个老妈子照看着就行了。“有钱,得省着花,为长远打算。”
安班头在家属于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最后作总结发言“听你婶娘的,错不了。”
“对了,小子。”安班头另起话头“驿站的事情叔没给你办好。本来有个缺,驿丞给了本家兄弟。”说完遗憾的叹口气
“倒叫安叔费心了”吴征赶紧安慰“我自己也有打算。想听听叔父和婶儿的指教。”
安氏夫妇一愣神怎么的?这孩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机械的随着吴征进了南边的房子,却看到屋里刚刚萌发了蘑菇和木耳的木头。
吴征随手采着个头比较大的“叔,中午咱吃这个。吃完您给传传话,我想卖些给荟萃楼。”
安班头咽了口水“好,好,好,荟萃楼,我陪你去,给你压阵助威。”也不知道是这事儿好,还是荟萃楼的菜好
吴征用衣服兜了一兜香菇,九娘又采了些灰色的平菇,随着进了伙房。安班头提提神,整整衣服神态庄严地随着,似乎是不放心那些美味会飞走。安婶儿也随着去帮忙做主食
吴征娴熟的做着处理,又切了些早晨买的猪肉。这年头猪肉不受待见,穷人吃不起,稍微有点钱的就吃羊肉了。想吃牛肉?只能碰运气,除非遇到有老死的牛,残废的牛也要经官府许可才能宰杀卖肉,老牛肉没法吃,就这能吃到也是福分;想私屠滥宰?不用官府出面,老百姓都会提了锄头打死你。吴征很向往梁山好汉们动辄“切十斤牛肉,来十八碗好酒”的日子。
吴征看着猪肉也郁闷,这年头养猪的多是放养。赶出去满山跑,运动量大,体型一个赛一个健康,想吃肥肉?太难了。肥肉比后世的野猪肉还金贵,别说吃了,见都见不到。
叹口气,吴征麻利的切好猪肉。生火热锅,油刚起青烟,投进去姜片炝锅,待得一丝姜香飘出,吴征的菜刀在板子上一抄一甩,切好的肉飞进锅里,探炒勺在锅里迅速的翻炒,肉块随着在油里翻滚,肉香四溢。灰色的平菇也随着下了锅,吴征扣上木锅盖,香味袅袅,引得安班头耸着鼻子嗅着味道。安婶儿一边贴着饼子一边笑着看丈夫出糗
“香,这手艺能把荟萃楼比到地底下。”安班头唾液腺全力开动“咕嘟咕嘟”的吞口水
九娘一边搬出小炭炉,吴小妹忙活着擦洗石板。安班头瞧着稀奇,“贤侄,你这是要做甚?”
吴征打开锅盖一边调味一边卖关子“安叔,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老安无奈“就你小子花样多。等着,我去打点酒来。”
九娘嬉笑着“安叔,酒早打好了,这就去给您热上。”
这让老安喜出望外“今天啊,这真是……啊!……哈哈”
看着俩从来不安生吃饭的儿子围着娘叫饿,他以前觉得烦,现在看着咋这顺眼捏?
两家人围了一张小桌坐了,中间几盘菜,一罐粥。在老安的默许下,三个最小的孩子抢得欢实,老安“啁”喝口酒,夹一筷子菜,闭上眼吃的惬意;安婶儿则挑着明显被冷落的青菜吃着……
吴征生好炭火,架上石板,刷两层油,圆圆的菌伞放上,香味与蒸汽齐飞,引得安班头口水共下巴具下……哎哟呵,还有这吃法?看着稀奇,煎好了。九娘熟练地捏点盐撒匀,再用筷子挟到安班头面前。老安迫不及待的整块吞下。牙齿轻轻咬破,一股混着油香的汤汁渗出来,伴随着似肉非肉的浓郁香味充满口腔,香气充盈甚至顺着鼻腔钻了出来……这味道让老安舒服的直哼哼。
挟给安婶儿一片香菇,转眼进了小妹嘴里。安家俩小子馋的跑到九娘身边眼巴巴的等着。九娘安慰着“都有,都有。下一块就给你了。”
一顿饭吃的很惬意,安班头醉醺醺拍着吴征的肩膀“驿丞没请你,瞎了他的狗眼。就咱爷们这手艺,在县城没比上你的,荟萃楼屁都不是”说完安班头摇摇晃晃的去了衙门
吴小妹和九娘一起站在吴征背后送安班头出门,安婶儿则在屋里比这样子给三个孩子裁衣服,没吃过瘾的安家小哥俩爬到桌子上舔盘子,这让安婶儿哭笑不得。
翌日,荟萃楼蔡东家屁颠屁颠跟着安班头进了门,一路来回问着那两个问题,那珍贵的山蘑菇是养出来的?真有那么神奇?
蔡家的财力不是彭窑主能比得了的,吴征也早就知道蔡东家是祖传的手艺,荟萃楼屹立百年不倒自有一套,而且蔡家仁义,每年都会拿钱粮周济穷人。这让吴征举棋难定,本想宰只肥羊,面对这样的义商,吴征实在没法痛下杀手。
蔡东家上门,吴征异常慎重。以晚辈身份迎接了蔡东家,再请安班头作陪聊天。自己转身进了伙房,又洗又切,起锅热油,用几根蒜苗清炒了一份蘑菇。自己恭敬的连了筷子端上桌,客气的请蔡东家指教。
安班头大大咧咧的抄起筷子,让着蔡东家试菜。自己先挟一筷子,也不管烫不烫,畅快的大嚼特嚼。蔡东家夹起一块,一看,二闻,才慎重的放进嘴里轻轻的咀嚼,慢慢地品着……许久,蔡东家整整衣衫冲吴征恭敬一拱,把吴征吓得赶紧还礼。
“这是新兴起的炒菜。”蔡东家坐下才说道“我的店里也有,只是这味道与吴小哥相比不值一提。去年我曾去开封,见识过。吴小哥比开封的馆子还要厉害。”
吴征哪知晓,现在炒菜才刚兴起,会炒菜的厨子就很少,炒得好的就更少了。自己所学虽然虽是皮毛,却是千百年积累下来的精华。大快朵颐的安班头听见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菜“哎~蔡东家,你说的可是真的?”
“班头,绝无虚言。你也知道,我家是祖传的技艺,这点分辨力还是有的。”
“蔡东家,就我侄子这手艺,你觉得值多少钱?”安班头试探一句
“手艺不能用钱衡量,这盘菜可以用钱衡量。放到荟萃楼,卖五钱银子不贵,进了州府最好的酒楼,卖到一两银子也有人要……”蔡东家觉得安班头弦外有音“你是说……?”
安班头对吴征使个眼色,吴征会意上前恭敬一礼。“蔡东家,小子有意把这炒菜的做法卖给荟萃楼,换取两项便利。”
蔡东家先是惊喜,以往求之不得,现在却唾手可得;再想又有点儿害怕,彭窑主的遭遇他也知道,眼前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铁公鸡身上都撕下来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