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厨子们来向他们道别，说要回家同家人团聚。他们已将两餐的饭菜做好，晚上吃也只用随便蒸热便可，明天再来。其他下人早同他们约好，都一起告辞。往年他们都是这样过的，施刚毅自然答应了。唯独小常家在乡下，离得远了，便留在这里。施刚毅等人送了他们出门，关上门吩咐吃年饭。
大厅里，一家人都围一张大圆桌子前。施维汉多少年不回家，见了这情景，不禁有些感触。施袅袅但觉这个哥哥无所不能，很是喜欢，非要坐在他旁边。她人小，地方却占的极大。她个头矮，椅子却大，若坐着吃，只能高出桌子一个脑袋，便跪在椅子上。等开了席，她便老实不客气起来，给施维汉夹菜，说道：“你好不多年不回来，少吃了多少菜，今天给你补上。”众人见了，都笑了起来。只听她道：“这个是八年前的。”把一块鱼夹了好一阵，总算夹住，放进他碗里，再换另一样，夹来道：“这个是七年前的。”如此更换着菜式，又夹来道：“这个是六年前的，这个是五年前的……”竟要将桌上的菜都夹给施维汉。众人都是哭笑不得，施维汉赶紧按住了道：“以后再补，今年只吃回一年就成。”施袅袅也发觉不妙，便笑着答应了。施维汉把自己碗里的菜夹在她碗里道：“大哥吃不下这么多，小妹你帮着我些。”施袅袅点头，欣然同意。施维汉要她坐好，说道：“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夹。”施袅袅点头，吃了些，咬着筷子道：“这个，哪个……”施维汉一一给她夹来。
她小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指挥着，俨然是个小奶奶。一时间夹这个，夹那个，这桌子菜好像都成了他俩的了。众人见了，脸上都是满满的喜庆。只有小常一人身在异乡，神情难免落寞。但她虽身为下人，也在桌上一起吃。施刚毅安排她坐在老太爷旁边，顺便伺候着他。大家都被施维汉兄妹夺去了目光，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便只挑着最近的菜吃着。温秋莲只比施维汉大了几岁，见他俩玩的欢喜，便也借机同他说了些话。时隔多年，施维汉也不再像前那般对她横眉冷眼，现下都是笑脸对人。
施刚毅心情大好，举杯同他喝酒，温秋莲也借机同他喝了杯。施维汉生性豁达，今天占尽了风头，豪情大起，也举杯敬了众人一回。到了施子骞，他却连忙摇头，却是个不喝酒的。施袅袅见了，撇撇嘴，想着自己是最后一个了，不能像二哥一样丢人，便捞过酒壶给自己倒酒。众人还道她要给谁倒酒，谁知却是给她自己倒，连忙阻止。施刚毅道：“小小女娃，喝什么酒？”温秋莲道：“快别胡闹了，越来越淘气了。”
施袅袅被说的羞红了脸，抱着自己的碗啾着嘴灰溜溜坐回去，露出半个脑袋瓜。那轻柔的发丝挽着两个小鬟，随着小脑袋的晃动轻轻摆动着。温秋莲见了，笑着吩咐小常给她换个杯子。小常给她换了，她又把脑袋冒了起来。两个眼睛一转，只见二哥一言不发，却又来了精神，跪起来给他夹菜，再对他嫣然一笑。刚笑过，却又面色一紧，瞧了眼爹娘，把身子缩了回去。施子骞心情大好，也给她夹，两个人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你来我往。其他人正欢声笑谈，也不去理睬他俩个。客厅里其乐融融，年饭共付笑谈中。
吃罢了年饭，温秋莲同小常收拾着，施刚毅与施子骞将老太爷扶走。施袅袅又将施维汉拉住了，要跟他学剑。施维汉如何敢跟她谈剑，便带她去柴房挑了些好木头，削了两把木剑，给她一把。俩人一人一把，就在柴房外玩了起来。不觉中，又已入夜。
温秋莲同小常在厨房热饭菜，施维汉同施袅袅俩个坐在灶前添柴烤火。施袅袅坐在大哥怀里，低头玩弄着他的手指头，说道：“一会要出去玩，家里好没趣。”温秋莲皱眉道：“这冷的天，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就在家里陪你大哥不好吗？”施袅袅瘪嘴道：“不好，不好。”温秋莲道：“你想吃什么？娘去给你买。”施袅袅道：“外面的东西多，数不过来。”她把嘴嘴噘了老高，像是含着个烧萝卜，吐字不清。温秋莲又好笑又好气，横了她一眼道：“就你事多。”施袅袅嚷道：“我要出去玩！”一边嚷，一边把身子在施维汉身上乱扭。施维汉无奈一笑，说道：“你娘怕你冻着，而且外面真的不好玩。”这时小常也道：“外面坏人多，专门拐小孩子。”施袅袅却不管她们说什么，只是道：“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温秋莲有些烦了，沉脸说道：“越来越不听话了，你要出去，给你爹说去。”施袅袅一跺脚，说道：“去就去。”拉着施维汉就走。
当下把施维汉拉到二哥房门口，叫起门来。施子骞开门，见她把嘴噘的老高，只觉有趣，顿时来了精神，说道：“让我猜猜，你是有事求我来了？”施袅袅却不答话，拉着施维汉进去。施子骞将门关上，转身跟去。施袅袅冲他叫道：“吃了饭我要出去玩，我要吃冰糖葫芦，打大红灯笼，买糖人，看猴戏，看皮影，买鬼面具，买好多好多东西。”施子骞笑道：“你要去就去啊，谁拦着你了？”施袅袅噘嘴道：“爹，娘，都不让出去，我不管，你要想办法！”施子骞瞧一眼大哥，摇头道：“我没法，你大哥都没法，我能带你出去？再说，那些东西几时买不得？非得今晚去？”施袅袅跺脚道：“每次都是这样，我就要瞧瞧年三十的场景，我不管，我就要今晚去！”施子骞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管，天太冷了我还是睡觉去。”说着，坐到床上，把被子裹在身上，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她。施袅袅松开施维汉，跑过去扑在床上大哭道：“我要出去玩！我就要出去玩！”一双小脚扑腾着，双手把床捶的直响。施子骞笑着，转身把被子压在她身上，学着她的语气怪叫道：“我要出去玩，我就要出去玩！”施袅袅听了，忽然不动了，发出嘤嘤的哭声。施子骞拨开她的头发，见她真的哭了，慌道：“哎呀，别哭啊，一哭就变成丑娃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