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受施家吵扰的,远非他一家,那知县早上起来一瞧,见大家都有些脸色发黄,暗暗有些不悦,去衙门时,还说起过这事。他姓颜,叫颜文德,自他坐上了金谷县令,便将一家人都安排在了官府当差,县丞是他三弟,叫颜文博,狱头是他们大哥,叫颜文纵。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一家就是好榜样。三兄弟关系不错,都住在一起,颜文德与二弟颜文博因在衙门办公,是以经常一起上班。
他弟兄俩到了衙门,果听衙役说有人要报案,便向偏厅行去。施家父子见了他二人都赶紧上前行礼。颜文德见到施刚毅,只觉面熟,打量了一阵,才认出来,忽然哎呀一声,拱手还礼道:“这不是施大人么?今儿来这么早,有何见教啊?”施刚毅自然也认得他,听了他这话,憔悴的脸皮微微一颤,干笑道:“颜大人莫笑话小人,小人昨夜丢失小女,今日是来求大人寻人的。”颜文徳又是哎呦一声,说道:“这事却是怎么弄的呢!”其实他一夜无眠,已猜到有人要来报案,因此在这大年初一也来公干,只是万万想不到竟会是他。都坐下了,问了事发经过,颜文德一听,愤愤道:“这些个天杀的人贩子哟!施兄放心,我这就命人去找!”说罢,起身道:“都听见了没?赶紧派人去找人!”早有几个差人守在一旁了,颜文博招呼一声,都出了门。
施刚毅自然知道官场的门道,不给他好处,他便只做表面功夫,等你走后,又不管了。而且他上下确实也需要打点的,不然人家也同他一样,也只做表面功夫,于是摸出两锭十两银子,握住他的手道:“多谢颜大人了,请大人多费心了,务必找到小女,必有重谢!”将手里的银子递了过去。颜文德也不推辞,笑呵呵收下了,都是明白人,何必故作清高?他立刻痛骂道:“这些个畜生,本官定要将之绳之于法,还老兄闺女,为众人讨个公道!老兄放心,这事包在老弟身上了。”说着,走到案子后坐下,执笔写了起来。片刻,拿起一张公文吹了吹,装好了,吆喝一声,便有一个差人进来接过,他道:“即刻送到驿站,快马加鞭送达知府手中,不得有误!”差人领命去了,他转头对施家父子道:“知府大人得知此事,便会吩咐各府各县,防范小人,捉拿人犯,寻找失女。”
施刚毅父子听了这话,又赶紧谢了一番。颜文徳早已注意到了施维汉,见他仪表堂堂,问道:“你叫施维汉?”施维汉抱拳应:“是。”颜文徳又打量他一阵,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施维汉道:“眼下无职,闲置在家。”颜文徳点点头,道:“哎,年轻人该去找点事做,你有什么本事?”施维汉道:“早年读过几年书,后来跟一位江湖异人学了几年武,近日才回来。”颜文徳听他竟然学过武,欣喜一阵,笑道:“新年好啊,新年好!”施维汉父子也赶紧道个新年好。
颜文徳又问:“你今年多大年岁?”施维汉道:“二十又五。”颜文徳点点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正是大好年华之时啊,可曾娶亲?”施维汉道:“不曾。”颜文徳道:“有意中人没有?”施维汉道:“没有。”颜文徳又点了点头,道了几声好。
施刚毅听他有为儿子做媒意思,道:“颜大人若识得哪家好女儿,可为犬子递个八字,感激不尽。”颜文徳笑道:“正有此意,正有此意啊。”于是问了施维汉的生辰,他听了后寻思了会,笑道:“实不瞒二位啊,小女年方十八,正为她物色婆家呢。”
施刚毅知道他的话大不可信,也不愿再听,拱手道:“不敢高攀,大人有闲留意下甚好,若无闲暇,也是无妨,恭祝大人新年大吉大利,千金早日觅得良缘,草民父子便不打扰大人了,告辞!”瞧一眼施维汉,向门口退去,施维汉也抱拳示意,跟过去。
颜文徳道:“哎呀,看老兄说的,甚么高攀不高攀的,咱们都做过这金谷县令,都一样的,一样的……这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咱们两家,应该多走动走动的。”走了过来。施刚毅转过身,略一思量,笑道:“颜大人说的极是,蒙大人看得起,实乃小人之幸。”颜文徳笑道:“哎呀,甚么小人不人的,施兄莫再说这话了,却不是羞我老弟的脸么。”施刚毅呵呵笑了几声,拱手道:“颜兄,你公务繁忙,施某家里出了事,还有许多事等着料理,不能陪大人你畅聊了,只能得罪了!”颜文徳点点头,又恨道:“希望早日抓到这这****的贼子!”
施家父子刚走出门,只见颜文博带着两名差人过来。颜文博见他们像是要走,忙过来道:“还请施兄说说令爱的长相,我们画了像,才好据此寻人啊。”施刚毅恍然大悟,连连道自己失误,于是父子俩又反身入厅。
施家父子回到家,正坐在大厅喝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人往门口一瞧,只见是温秋莲来了。温秋一脸寒气,向施维汉走来,俩人一见这她神色,便知是来问罪的,施刚毅忙起身迎道:“你一夜没睡,怎么还不休息?”伸出手,想要揽住她,温秋莲却推开他,走到施维汉面前,冷冷盯着他。施维汉见她进来,早站起了身,见了她这神色,面上一黯,低头无语。施刚毅过来揽住她道:“你干什么?这事怪不得他。”温秋莲一听这话,双眼又开始滴泪。施维汉听着她的抽泣声,心下也十分难受,低声道:“二娘,对不起。”温秋莲想到施袅袅,又见他俩半滴眼泪都没掉过,忍不住哭道:“可怜的娃儿……”施维汉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温秋莲冷道:“你去哪找?几时能找回来?”施维汉神色又是一黯,说不出话。施刚毅抱紧她道:“你老哭什么,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温秋莲凄然道:“你们都不在乎她……”施刚毅沉声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是她爹,维汉是她哥,怎么就不在乎?”温秋莲冷笑,哼道:“你当然在乎,可有的人只同她处了几天,又有什么好在乎的,若真在乎,也不会这般冷漠。”说完,推开施刚毅,往门口走去。施刚毅气结道:“你……这……哎……哎……”施维汉道:“爹,别怪二娘,她爱女心切,一时难免糊涂,而且我,当年也没给她好脸色,如今弄丢了她女儿,她说这话,也是情理之中。”施刚毅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就怕你们又闹翻,你确实长大了,爹很高兴。”施维汉道:“爹你快些去歇息吧。”施刚毅拍拍他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