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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番外篇 皇后

我未遇见她之前,被人称为北苍四大美人之首,江城第一美人。可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人们只看到我会因时间流逝而衰老的外表,却不知我的才华远比外貌更加美丽。我虽为骠骑大将军之女,却不通马术剑道,而善琴棋书画,因此不受父亲所喜。在笄礼之前,我过得并不快乐,也不知何为快乐。

莺歌比我欢乐,喜欢留梢歌唱;池中小鱼比我自由,欢乐游动;墙瓦休息的猫儿比我幸福,慵懒舒怡;在笄礼之前,我过的日子,除了书籍乐器,我没碰过其他东西。族中其他的小娘子每每穿着骑马装跑过我身边时,我都格外羡慕,可我不会去接触那些东西,我并不喜爱,之所以羡慕,是因为她们能和父亲呆在一起。说起父亲,在未及笄之前,我从没认真看过他的脸,他总是匆匆路过我的身边,不愿与我交谈。于是,我渴望及笄,因为及笄他必须要和我说话,为我祝福。

终于,我到笄礼的日子,我期待着和他说话,期待着他对我笑。那天,我如何也忘不了,他竟然哭了,也对我说了一句话——今后之路,愿你安好。

笄礼之后,我就嫁给了十七皇子,我并不认识他,虽说见过画像,可我还是很害怕。那年我不过十五,相貌还未张开,但也算族内女子中佼佼者。因为养在深闺,无人知晓我的容貌,我却不知为何十七皇子会来娶我。惶恐不安之中,我嫁进十七皇子的府中,那年他二十岁,我十五岁。

在成亲那日,第一个揭开我喜帕的不是十七皇子,而是今后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爱上的人。我依旧记得,那孩子不过五岁,踮着脚尖用喜秤杆将我的喜帕揭起。那张稚嫩的脸看着我呆住了,许久才严肃道:“皇兄之中,属十七哥娶的女子最美。”不过孩童,脸上却没孩子的幼稚可爱,在她面前,我们仿若同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璇偲,我还不知道她是公主。因为擅自将我的喜帕揭起,而被自己的管事嬷嬷给训斥了,我竟为此失声笑出。嬷嬷停下了训斥,李璇偲也迷茫的看着我而道:“美人,你笑什么?”我愣住了,那孩子说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过,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登徒子才会说的话,因此她被管事嬷嬷强抱出去,我依旧不知道她是公主。

十七皇子对我极好,他是个温柔的人,在我未看到那本禁书之前,我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喜欢他。那本禁书是李璇偲带来的,我讶异于她不过五岁小孩,竟看这样的书,且熟知的比我透彻。她知何为云雨之事,何为动心,而我竟不知何为动心。她问我是否喜欢十七皇子,我说我也不知道。若非她问,我兴许永远不会去想,我是否喜欢十七皇子。因她问了,我思绪漫开,开始了胡思乱想。

碧玉(十六岁)那年,我怀了一个孩子,那年我还在思索何为喜欢,对于突然到来的孩子,并不喜欢。肚中胎儿影响我的行动,因为孕症出现使得我格外疲惫,我同李璇偲的往来也被阻隔了。因为这个孩子,李璇偲再没来过,听十七皇子说,她被送到姝礼府学习公主应有的礼仪还有女子的三从四德。我想起李璇偲那活泼好动的样子,想来她在姝礼府应该过得不大好,竟自个忧郁起来。

十八岁时,我有怀了一个孩子,便是李凩菫。因为此前已有教训,此次身怀六甲倒是轻松了些许。我没想到,还能同李璇偲交谈。相比此前,她现今端庄不少,不过依旧能看见她不喜发髻之冠。她见我肚子隆起,第一句话便是——许久未见,你胖了不少。她身边的嬷嬷笑着提醒她,我是有喜之人,她便羞红着脸。之后,我又常常能看见她了。她每次来都能给我带来欢乐,直至那孩子诞生。李璇偲极喜欢那孩子,说他眉宇同我极像,因此我也极喜欢那孩子。

到了李璇偲及笄之年,我竟有些不舍得,李璇偲会不会嫁往别国。之后我听说皇帝十分疼爱李璇偲,并不打算让李璇偲嫁出去,知道这个消息,我竟然高兴的不得了。

怎么才知道自己是喜欢上李璇偲了的呢,大概就是春猎的时候,看到李璇偲踏马射箭的样子,心竟然澎湃不停。在皇子之中,属李璇偲最为英姿飒爽。弯弓射鹿,双眼紧盯的样子,还有风吹得她头发束带的样子,极其漂亮。

那年的春天,花开的极多,极美,却不及李璇偲。李璇偲骑着马对着我笑,之后奔向我,将手伸出。我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她将我拉上马。吹拂脸上的风都无法吹掉我脸上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骑马,坐在李璇偲前面。我的头发戏弄她的脸颊,她只是笑着看远方,我也看向远方,看到一片花海。

我们行走在花海中,随风而起的花瓣美如画。李璇偲若是男的,该有多好,哪怕背负不守妇道之名,我也要与她私奔,因为她就是我想要的样子。那天,我清楚了自己的感觉,我打算将此埋没。可我没想到,李璇偲先向我述说了内心的纠结。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人,我不愿错过她,可我亦不敢向她表明我的心思。我怕,从此我们不在是朋友。——李璇偲

听到这句话时,我竟失落和难过,但还是强忍着告诉她,喜欢就去争取,她可是北苍什么都敢做的公主殿下啊,谁敢违抗她呢。

那么你呢,你敢违抗我吗?——李璇偲

我诧异的看着她,不明其言,只是有些期待,难道她喜欢的人是我吗?

我好像喜欢上了十七皇嫂了。你说我是北苍的公主,谁都不敢违抗我,呢么你,也不许违抗我。——李璇偲

我们拥吻在花海中,我愉悦兴奋,我也喜欢你啊,李璇偲。我竟没你的勇气,敢告诉你。此后李璇偲常常来找我,经常退去所有奴婢,单独与我待在一起。我为她梳头,她为我穿衣。我喂她果实,她喂我酒水。我们就这样,冒着被天下所斥之险,偷偷的在一起。

高楼观星放孔明,小池嬉戏摘莲蓬。

马踏蝶舞双飞燕,雌雌双兔绕林间。

后来,李璇偲成亲了。我竟有想死之心,若非那两个孩儿和我十七皇妃的身份,我想,我早该死了。我原以为李璇偲不会再来找我,却没想到她还是来找我了,虽然我很开心,可想到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我便拒绝见她。李璇偲并未放弃,她依旧每日都来。后来她不来了,只送了一封信来。大抵意思就是,她以为一直以来都是她强迫我就范,终于我是厌恶她了,而拒绝见她。可是,她依旧很爱我。

从此,我的身边不会再出现李璇偲的身影,我身上也不会残留她的粉香,我不会再为她挽发,她也不会为我更衣。

李璇偲啊李璇偲,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而已。

后来,李璇偲助十七皇子登基,我成了皇后。那时十七皇子还在宠着侧妃,我以为会当皇后的是那人,却没想到我还能当皇后。十七皇子告诉我,他答应李璇偲要对我好,一辈子。十七皇子对我说,他不明白李璇偲为何如此在乎他的家事,我告诉她,我和李璇偲是好友。李璇偲后来,势力大减,我明白,那是因为我。我祈求她放手,我们终究不会有结局。

当上皇后之后,我没怎么和李璇偲往来,我只听说她极爱男色,面首极多。我想,从前那些日子,大约只是我的幻想罢了,李璇偲终究喜欢的是男人。

不管李璇偲是否爱过我,我只知道,那些日子,我过得极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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