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躺在一个躺椅上,慢慢的仰下去,去看后面斑斓的天,我的眼睛开始晕眩,整个天都在为我旋转,晕眩、呕吐,我看见大片大片的云以及其优美的姿态以我为中心开始旋转。只有我知道这样一个人只是缺少一个舞台。
夕阳西下,幽静的山路上只有蟋蟀和不知名的动物的鸣叫声。这条山路带给我童年的记忆之最。它是看着我成长的,它是我幼年时的军事基地,少年时兵败的华容道,不过每次身后都有一个追兵——我妈。
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成为我逃跑的专业路线的,好像是在我上三四年级之后了。并不是我在幼年时特乖、特懂事,只是在那个时候我人矮、个子低,步子迈不开,还没有跑出院子就会被抓到一顿胖揍,所以那个时候的我为自己定下的战略是‘以守为攻’,她打我便笑,贵在坚持。一笑解千仇大概就这个原因。
对于挨打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的我来说,早已找到了其中的窍门,身体那个地方挨着不疼,那个地方挨着疼,在被打时不经意的挪一下身体便可以把身体的伤害值减到最小,这些技能对于我来说也如家常便饭一般,其中最可贵的一项便是,再我每一次挨完打后我便能预算出我家今天吃的什么饭。啪啪,竹条滑过我的身体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痕,恩今天三菜一汤,啪啪啪啪,木棍伦到我身上,沉重的一击,痛的我不能自理呲牙咧嘴,啊六菜一汤。短短几百米的山路却留下了我十几年的身影同样也留下了我老妈的,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身影越来越快、越来越高、越来越壮,而她的似乎老了、慢了、背影也弯了。
天色越来越暗,山头早已被夜色笼罩,山腰却还披着彩色的纱裙。我和老妈的身影无巧不巧的又来到了这条山路“散步”,我在前面跑着迎风而上,老妈在后面追着手拿棍棒。我们还一起愉快的聊天,“苏诺,你给老娘站住,回来就给我惹事,”老妈在后面凶神恶煞的喊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是一片孝心呀!”
“不是故意的,你******回来就把你爸给烧了,你怎么不把他烘了呀”
“别说脏话,一个大淑女乱骂,况且我******不就是你吗?你又占不到好,”我一脸不解的心想道“我真是出于孝心,你每天把我爸放在犄角旮旯里都潮湿了,我还不能让他见见阳光呀,而且我还给他上香了呢,谁知道风把香灰吹到了他旁边了”
“你还狡辩,你看我不打死你。”
“打死我,我可是你家独苗,看我老爸不上来找你,况且等你你老了以后谁伺候你呀”
“哎呀,你还威胁我,你有本事别说话,别跑。”
“我就说话,就跑。”
一样的山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思。现在的我虽然早已是青年,但在我老妈面前还是不敢吐露一个脏字,因为生活的艰辛,不想让她的心在痛一次。
奔跑在山路上的我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些技能,虽然是上山的路,可我相信凭我的体力一瞬间就能跑没影,但我老妈的气只能从肚里咽了,会伤身体的,所以我只能尽量减速慢跑,一边让她打我一下给她颗糖吃,一边把路边的石子踢开扫清障碍。这就是我最喜欢的生活,我把它定义为“散步”,别人家的母子或许会肩挎着肩,一路笑嘻嘻。我和我老妈的一个气喘吁吁,一个凶神恶煞。对于两者的较量我却不敢苟同。
山路上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的身影,夜空中繁星点缀回荡着老妈的声音,“苏诺,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对于老妈的话我只是呵呵而已,较真我就输了。只是我心里有着淡淡的苦闷,数着身上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伤痕,苦笑,烦闷“就这******伤回去别说三菜一汤了,他妈这是汤都没有的节奏呀!”
回家的路上,路灯打在我身上,照射出斜斜的,长长的,像一条狗一样的身影,尽显颓废。临近家门口的时候,却在一个虚掩着的门缝里听到一个声音“苏诺啊,别垂头丧气的了,来周姨这吃吧,我包的饺子。”周姨和我家是前后院,只有一墙之隔,踩个板凳就能蹦到对方家去,而我和她的两个孩子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树也是和他们一起种的。周姨和我的感情深比见了自己亲儿子还亲。
见门没关我便径直的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周姨”我轻轻喊了一声。外读十年有三,竟然没想到我今天认生了,要是以前我早就飞奔进去抢吃的了。“糯糯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下午我看着你和你妈跑着出去的,就怕你们回来晚了,恩,我刚包的饺子,正准备给你送去呢!”一个中年女子裹着围裙头也不回的跟我说道。
“周妈,你这饺子分明就是为我做的吧?”我故意打趣道。心中却流出一股暖意,真的一模一样,一直都没有变,周妈、故乡、一切真好。
“哟,还是我家糯糯聪明。对了,你妈今天没打疼你吧。”
“唉,就是妈,你看着我妈打我你也不出来拦一下,亏我还想等你老了伺候你呢!”就在我叫出妈的时候我看到周妈的身体抖了一下。
“让你妈打你一顿怎么了,你们成辈儿的都不知道回来一趟”我觉的周妈说话时的语气有点不对,就走过去看了她一下,却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妈,你别哭了,要不你打我,我也是你儿子呀,我保证不动”我着急的说道。周妈一边流着泪一边哽咽着,“她打你怎么了,你们念了一个大学怎么了,一两年都不知道回来,老娘在家生老病死了你们都不知道,你说我生那两小子有什么用,啊,你们在外面我每天给你们担惊受怕的,你们却成辈儿不知道给家里回个电话。”她一把扯掉了围裙捂住脸痛苦了起来。我只好蹲下来摸她的背,安慰她两句。不知道何时我没有这样看过周妈了,看着她两鬓斑白,哟黑的头发上早已爬满了白丝,当年那个乡村一只花的周妈已经不再了,留下来的只有这个和蔼的老妈。
上学已经有二十几年了,从离开家乡去上学也有十几年了,但我回家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清。虽然我在外面是打工赚钱,补贴家用,很累,很苦。有的时候饭都吃不上,觉,那已经是奢侈品了。有时也会和朋友出去玩,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要给老妈打个电话,周妈还有丈夫,而我妈呢,孤身一人,细想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小时候口口声声说这个家只有我一个男子汉了,我要撑起来,我要让妈妈有个结实的肩膀靠,可是后来呢!!!打电话这样的小事都能忘掉。
周妈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我打声招呼说回去看看我妈,就出去了。我家的屋檐下开着那盏白织灯,一闪一闪的,橘红色的灯光落在老妈瘦弱的肩上,老妈倚着门,眯着眼打量我。我愣住了,儿时的一幕幕像放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和儿时一样,每次打完我都会做些好吃的在门口站着等我,这次又有些不一样,老妈不再是站着了,好像睡着了一样。我仔细看着老妈,皱纹已经爬满了(老)妈妈(后面不会再对妈用老妈来称呼了)额头,笑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鱼尾纹已不知何时落在了妈妈的眼角,难道妈妈以前就没有笑过吗?青白色的发丝被妈妈用简易的手法与黑发盘在了一起,如果放下的话我真不想那样去想。
这真的是我妈妈吗?我不禁这样想到。
一滴青泪滑过脸颊,我急忙用袖子擦掉。那天晚上我们的饭菜摆满了桌子,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进门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吃饭的,我只记得我趴在床上抽搐时的样子,躲在被子里不敢哭出声来时的样子。枕头上放在我家仅有的几张妈妈抱着我年轻时的照片,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年轻。“我一定不会让妈妈看到我哭的样子,以后”我哽咽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