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眼都没抬一下,搁下手中的笔,这才向后一靠,语气淡淡地道,“出动了整个将军府近一半的护卫居然都没能拦下,司马家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刘筝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不屑地道,“可不是嘛。”
司马懿看着堂而皇之坐在客椅上喝茶的刘筝,眼里有一丝忌惮,言语间虽然语气淡淡,像是话家长里短一般,可这之中的交锋只有二人自己清楚,“你很清楚,死了的人不应该回来。”
刘筝品着手里的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在赞叹茶好,还是认同司马懿的话,浅笑看着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是这个理,所以这次回来是以太医院老御医的身份来的。”
司马懿双眼微眯,眼角的皱纹深了一分,“朝堂上的事你也想插一脚?”
刘筝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哂笑,“司马大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既然知晓我还活着,就应该清楚,我……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刘筝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司马懿的神情,突然呀地一声轻叫,“我竟然忘了,大将军您可是巴不得我死呢!”
说着刘筝还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可惜,像您这样手握重兵的人,那命得多值钱?可是呢,啧啧,贵府的护院真是太差劲了,我一个小女子进出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司马懿听着,神色不变,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攥得青筋突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筝看着司马懿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我想说的很简单,我与您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仇,若说您非要杀我的理由,我猜也只有您家那位公子了,您不过是不想让他陷入儿女私情之中罢了,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我跟您的想法是一致的,不然也不会抹去他关于我的记忆。”
这一次司马懿的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眼里带着浓浓的戒备,“昭儿的记忆是你动的手脚!?”
刘筝嘴角含笑,但笑不达眼底,“您应该清楚,我今天能安然无恙地来见您,自然以后也能,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对您觊觎的那些更不感兴趣,只想借您的手寻一样东西,我想,您也不希望多一个敌人吧~”
“你威胁我!?”
刘筝本就这么想的,但是一想到那个藏在暗处的修士,还是将态度缓和了一下,“并非威胁,而是合作。”
“合作!?”司马懿听到这个词,原本绷紧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下,但眼里依旧警惕不减。
刘筝点头,“没错,合作,用一次合作换您的一条命,真的很划算,而且,您会在不久的未来庆幸与我合作,因为,我能帮您实现您的野心。”
司马懿沉默下来,事实上,刘筝的话让他十分动心,毕竟就单是孤身一人潜入他的将军府,就足以说明她的能力。
再者,权谋的路上本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赌局,而输赢只在一念之间。
刘筝一点儿也不着急,坐在下方,淡然地喝着茶,片刻后,司马懿抬起头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熊熊野心,“你要找什么?”
刘筝放下茶杯,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三足鼎。”
司马懿微愣,刘筝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图随手一丢就扔到了司马懿的桌前,图纸摊开,上面画着一只鼎,鼎有三足,鼎身以古朴繁杂的花纹打底,刻着四幅栩栩如生的浮雕,是神话传说里的四圣兽,而鼎的内壁则盘踞着一只正在涅盘重生的凤凰。
图纸一打开,一种厚重磅礴的远古气息扑面而来,司马懿看了一眼便觉心神震颤,有一瞬恍惚间自己化为蝼蚁,仰视着天地。
司马懿浑身一抖,卷起画,沉默了许久这才平复内心的波动,看向刘筝,“我会派人去找的。”
刘筝点头,又道,“另外,太医院的事情麻烦司马大人安排了。”
司马懿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刘筝,“想要了解朝堂之事我可以给你安排一官半职,大可不必去太医院……”
刘筝:“去太医院自有我的理由,您安排就是了。”
司马懿略一沉吟点头,“也罢,既然是合作,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好了。”
刘筝浅笑,“如此便多谢了,夜深了,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说完,刘筝就准备转身离开,而隐隐笼罩在整个书房的压迫也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司马懿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看向刘筝的眼神也充满了浓浓的忌惮。
恰好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墨御和司马师一眼就看见了门边不远处的刘筝,司马师立马挥手,训练有素的士兵立马将刘筝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才冷冷开口,“你果然找到了父亲的书房!”
墨御则越过刘筝站在司马懿的身旁,眼中有几分担忧,“义父……”
刘筝头不回,但却是向司马懿发问,“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师儿,退下。”若是换在一刻钟前,司马懿自然默许司马师动手,但是现在,司马懿面色微寒,神情有一丝不悦。
司马师震惊地看着书桌后的司马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走这个潜入府中心怀不轨之人,“父亲!”
“刘筝是我的客人,还不快退下!”
司马师愣了一下,眉宇间点点煞气,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挥手让人退下。
刘筝淡然拂去衣袖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一身气质卓然冷冽,回头提醒了一句,这才堂而皇之地离开,“司马大将军,给您提个醒儿,今晚来做客的可不止我一人,若是府上丢了什么东西,可别说是我拿的,告辞。”
这一回刘筝是真的走了,书房内几人看着那抹纤细挺拔的背影,神情各异,司马师回头看向司马懿,刀刻般冷峻的面容有一丝纠结。
司马懿看了一眼,重新拿起笔开始书写,“有什么话就直说。”
司马师微微一鞠躬,道,“父亲,有人将您收藏的那鼎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