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贾烙山那宽大的肩膀一面墙壁一样堵在他面前,不可动摇,让他无法透气,唯有不住地哆嗦,那冰冷无情的目光让人的心温度降低到了极点。
“属下……。”他咬咬牙,闭上眼睛,像只被逼到绝路无计可施的老狐狸。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天地之间是黑暗的,黑暗中只有贾烙山那双射出冷光的双眼,一动不动盯着他,他听到了一句话:“你需要力量吗?”
他睁开眼,抬起头,这句话希望一样驱走了黑暗,他仰望着这个高大的人:“是。”
但他自己就是祥武分舵第二把交椅,是祥武分舵中除了贾烙山最强大的力量,老三才顺威已经死了,这个魁梧的男人又能给他什么力量?
贾烙山目中流过一丝阴森的微光,粗壮的手臂一抬,狞笑着:“好。”
冼立风的眉心突然破开,剧痛让他一声轻哼,差点没跳起来。
破开的眉心像是用刀子刻上去一样,呈现出一个印记的形状来,只是那么一瞬间贾烙山如何在他眉心上刻出这个印记的,就连冼立风自己也看不清楚。
这是一个古怪的印记,每一条线条都极为诡异,看着令人浑身不舒服。破开的皮肉慢慢流出鲜红色的血液,这是一个血的印记。
冼立风惊恐地捂住额头,他摸到了自己的额头,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倒抽一口凉气,扑通跪倒,瑟瑟发抖:“谢舵主不杀之恩。”
贾烙山嘿嘿嘿地冷笑:“你以为我刚才想杀你?”
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高大的身影一晃,从狭小的客房门口掠出去,站在二楼走廊里。
客栈里早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匍匐跪倒:“舵主,兄弟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休息够了,随时恭候舵主之命,继续动身赶路,前往望曦城清除仁泽分舵姚家。”
这群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个个劲装装束,一副专门外出大杀一场的样子。
贾烙山冷声道:“姚昙昇对我祥武分舵百般诬陷那是妒忌,祥武分舵本着都是同帮兄弟不与之计较,尽量避让着他们。帮主宅心仁厚,念他姚家昔日对仁武帮有大功劳,也不做计较。”
“但如今姚昙昇令得仁泽分舵支离破碎,形同虚设,已经严重损害了仁武帮在玄泰大陆的声威与地位,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如此败类,帮主不能再留他继续腐蚀毒害仁武帮。”
他冷哼一声,看似充满对这种人的憎恨,还不如说是现在意气风发得想笑:“帮主数月前召他前往总舵卸任分舵舵主之位,他却中途逃跑了,真是臭老鼠一只。祥武分舵听着,若到了望曦城但有不接受并入我祥武分舵的,当他是背叛仁武帮,杀了。”
五六十人齐声喝道:“遵命。”
贾烙山络腮胡子一动,嘴角藏在胡子里面高高翘起来,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木吊坠,指尖不住贪婪地抚摸着,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想要的他都得到了。他得到了帮主的信任,得到了木吊坠,过不了几天马上就得到仁泽分舵。
“休息一天已经足够,继续出发,前往望曦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笑了,高大的身影雄鹰一样一掠,无声地掠出客栈,惊得街上的来往行人个个尖叫避开。
看着那五六十人黑压压一片掠上空中,眨眼消失在天际边,那些男女老少才心有余悸地回过神。他们是武者,但凡有武者出现的地方必定有鲜血和死亡。
他们从仁武客栈里出来的,仁武客栈玄泰闻名,那是帮派开的客栈。只要看见这四个字,你可以放心大胆住进去,只要你付得起十倍的价钱你已经安全了,哪怕你的仇人也住了进去,他也不敢在客栈里动手。
客栈的掌柜躬身恭送那名魁梧的男子,以及那五六十名武者,这才将头抬起来,扫了一眼街上的行人。
那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女老少连忙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声不吭,继续买东西的买东西,逛街的逛街,路过的路过,没人敢说话。
掌柜的拂袖转身进了客栈,咚咚咚小跑上了二楼:“二爷呢?”
店里的伙计们恭敬地站在楼下,祥武分舵第二把交椅,那是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他们的地位还不足以去站在那间客房的门口。
但今天他们非但见到了这位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大名鼎鼎的祥武十刀,还见到了闻名天下的舵主,贾烙山。
他们还没有缓过劲,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来到紧闭的房门前,生怕祥武十刀隔着墙壁也能看见自己没有恭敬的样子,小心翼翼叫了一声:“二爷。”
“没有血。”冼立风惊恐的声音颤抖着,在客房里若隐若现。
掌柜的一怔:“二爷?”
客房里,冼立风剧烈颤抖,看着自己的手掌,干干净净的手掌一滴血都没有。他又摸了摸额头,额头的伤口已经痊愈如初,木吊坠明明已经不在他手里,但他为什么还能瞬间就痊愈了呢?
更诡异的是,贾烙山明明在他额头刻了几剑,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他就连对方在自己额头上刻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字?还是胡乱刻的?又或者刚才是自己太紧张了,其实贾烙山什么都没有刻上去?
他不知道。
他恍若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五指蓦地握紧了,深深吸一口气,青筋一条条鼓起来,充满了狂野的力量,宛若永远不知疲倦的猛兽。
“力量。”贾烙山究竟干了什么,竟然让无比虚弱的他充满了力量。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头愤怒的猛兽,永远不会停下来的狂怒的猛兽,这就是力量。
他的舵主,祥武分舵舵主贾烙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他仰天一声咆哮,震得客栈猛烈摇动,屋顶上抖落一片细细的灰尘。
掌柜的吓得面无血色。
房门无声打开,冼立风鬼魅一样从里面走出来,一张皮包骨头的脸凝固住了似的,毫无表情,那双深藏在眼窝里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楚。
掌柜的抽一口凉气,身子抖得像个筛子:“二……二爷。”
冼立风喉咙里咕噜咕噜几声,若有若无,更像野兽的低吼。
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恐地看着他那削瘦僵硬的身影慢慢从楼梯走下去,像个木头人似的。
整间客栈的人都忘记了呼吸,瞪着眼睛看他慢慢从客栈门口出去,慢慢消失在人海之中。
这一天是他们生命中最可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