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凉的夜风从窗口涌进来,几乎将那烛光吹灭。淡淡的月光冷冰冰映出他的脸,看着苍白无血。
师父并没有回到松莲乡,已经七天过去了,他们也已经离开松莲乡。
身后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把他从沉思中叫醒。
他打开门,小桃儿微微低着头:“何大哥,大小姐叫我叫你吃饭。”
何离剑点头:“好的。”
她很在意自己被何离剑抱了几天,至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他,这让何离剑也感到极为尴尬。
她看起来好了很多,手脚灵便地在前面带路,两人踩在走廊上让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走廊的尽头是通往楼下的楼梯,旁边站着一名青衣店伙计,肩头上搭着一条抹擦桌子用的白布。
仁武客栈都是统一的,他想起在落巷镇自己第一次进入仁武客栈,也想起传闻中的仁武帮。
那已经是传闻,他知道仁武帮已经变了,现在身处的仁武客栈也不是当日的那一间。
“何公子。”店伙计毕恭毕敬朝他拱手,并没有露出训练出来似的微笑,而是毫无虚假的正色,充满感激。
何离剑也拱手,跟在小桃儿身后从楼梯下去。
这间仁武客栈是仁泽分舵的。
姚羡琦已经坐在桌子边,桌上琳琅满目,尽是山珍海味,浓郁的香味满溢着整间客栈,让人垂涎欲滴。烧得通红的虾蟹鱼肉精心摆放在桌子上,围着一头胖乎乎的烤乳猪。
客栈里灯火通明,楼上楼下的灯光纵横交错。
姚羡琦却紧锁眉头,没有察觉到小桃儿和何离剑已经来到桌边。
她对面坐着一个微胖的男子,年纪约莫三四十岁。
听他微微叹息,感慨不已:“舵主暗中调查祥武分舵,本是一心为了仁武帮好,料不到祥武分舵阴险狡诈,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舵主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嚣张跋扈却无可奈何。”
这些何离剑都已经从姚羡琦那里听过了,两人在桌边轻轻坐下,姚羡琦依旧紧锁眉头,一语不发。
与姚羡琦离开松莲乡之后,花了七天时间来到这里,暂且得到容身之所。
三人今天旁晚时分抵达,曾经把这间客栈上上下下吓得不小,甚至将原本的住客都请了出去,停下了原本的生意。姚羡琦身为仁泽分舵舵主之女突然降临,客栈里的人都意识到有不得了的事。
他不住摇头,一副失落的神色:“三年前高兄因不满舵主忍气吞声,更甚至舵主对仁泽分舵撒手不管大动肝火,与宁兄大吵一番,怒而退出仁武帮,想不到数月前宁兄也不知所踪,就此离开了仁泽分舵,就连他何时离开的,也没人知道。”
他所说的人都是仁泽分舵的人,何离剑自然不知道。
姚羡琦脸色一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震惊:“高笛离开了,宁断裕也离开了吗?”
这名男子点头,一桌的山珍海味却没有人有心情动筷子:“不错,鄙人也是不久才听说的。”
“我不过离开仁泽分舵数月,我一转身宁断裕也立即离开了吗?”姚羡琦似乎无法接受。
现实总是如此残酷,不管你能否接受:“三年前他尚且还痛骂高笛不理解我爹的难处,现在他也跟高笛一样选择离开了吗。”
微胖的男子苦笑着点头:“祥武分舵一天比一天张扬,仁武帮收入有七八成都是他们的,而我仁泽分舵却一天不如一天,不瞒大小姐说,本客栈已经连年亏损,这从未有过,就算有,换成以往本舵也会支撑着本店。”
“只可惜。”只可惜,如今仁泽分舵自己都饥肠辘辘却连一口饭都没得吃,只能静静等着饿死,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而是把话转移开:“本客栈能撑到今日已经是极限,也算是奇迹,这多得客栈内的兄弟们忠心如一,不离不弃。”
小桃儿气得小脸涨红:“我仁泽分舵一天不如一天,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连年亏损,一定是祥武分舵暗中捣鬼。”
这谁都能猜出来,仁泽分舵暗中调查祥武分舵,祥武分舵岂会让仁泽分舵好过?
姚羡琦目光黯淡下去,眼前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刀剑一般刺着她的心头。
这间客栈都已经连年亏损,今日她一到来却有满桌的丰盛美餐。
因为她是本舵舵主之女,千金大小姐。
她微微低下头,不敢去看那桌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