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噼里啪啦声响中,这朵巨大的花慢慢蠕动起来,一瓣一瓣脸盆般大小的花瓣慢慢张开,上面的血管也一根一根暴涨,血液在手指粗细的血管中流动着让血管看起来是蠕动的。
“唔。”吴步观捂住眼睛,往后退一步,微微喘气。
手指挪开,露出一条缝,从指缝之间看出去,目光立即与那颗人脑袋般大小的眼珠子接触在一起。那颗狰狞的眼珠血红血红,直勾勾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瞳宛若一道裂缝,慢慢变大。
吴步观心惊肉跳,颤声道:“竟然是活的。”
只是再看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了,原本捂住眼睛的手颤抖着慢慢放下。这位老者从未有过如此惊惧和慌张,双眼无法自已地盯着那颗硕大的眼珠子,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住大口喘气。
“心境。”他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贴着满是皱纹的面颊滚落下来,再顺着白花花的胡须滑下,挂在胡须尖上,被他的颤抖微微一抖,从胡须尖上脱落,无声滴在衣襟上。
他狠狠咬牙,呛啷,断流剑从腰间拔出来,却在手里剧烈颤抖。
这朵血红色的花朵慢慢蠕动起来,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从土中慢慢挤出,一寸一寸长高。五瓣花瓣不住微微动着,像是妇人手中的扇子一般。那颗眼珠子从始至终死死盯着吴步观,裂缝一般的眼瞳也慢慢变大。
呼哧,呼哧,吴步观脸皮剧烈抽搐,艰难地抬起断流剑,颤抖声音冷冷道:“还妄图控制老夫心智?普界门对什么都可以没有要求,唯独心境是唯一的要求,哼,这就受死吧。”
天下门派林立,各门各派有自己的偏重,单单是招式足以说明各门各派不同的偏重。除了招式之外,功法也能体现出这种偏重。何离剑刚入武道的时候,这位老者就一直在跟他强调心境的重要。
普界门,最看重的是心境的修养。
可是他如今一身修为流失殆尽,纵然稳住了自己的心智,断流剑却毫无力道,软绵绵砍在这朵血红的花朵上。
崩,断流剑因为他现在全力稳住自己心境,准头偏了,砍在一瓣花瓣上,立即被发出闷响,被那花瓣一弹,往旁边弹开。
这朵花,真的是活的。
它拥有自己的意识,它意识到了眼前这位老者对自己造成的威胁,正在不断从土里钻出来,扭动着大腿粗的花(哔)径,一寸一寸往上升。五瓣花瓣扇子一般微微抖动,那颗眼珠子的越来越红,裂缝似的眼瞳慢慢变大,慢慢裂开。
“唔。”吴步观浑身乏力,剧烈颤抖,手里的断流剑险些没有力气抓住,单膝跪地,撑着断流剑大口大口喘气,他又一次捂住自己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声低喝,这位老者满脸怒容地站起来。
但却一抬头,看到这朵血眼魔花已经与他齐高,向日葵一样转动花朵,将那颗硕大的眼珠子直勾勾对准了他,离他的脸只有一尺距离,狰狞无比。
吴步观吓得一身冷汗冒出,心神刹那险些守不住,一声怒喝,断流剑不敢迟疑地闪出一道寒光:“死吧。”
嗤,那大腿粗的花(哔)径应声断为两截。
这朵血眼魔花微微一抖,像是湖面上被人打碎的倒影,立即变得粉碎,透明。嗤,这个变得透明的粉碎的影子微微一抖,从吴步观面前消失,消失的同时又有另一个透明的影子跟它重叠在一起。
这道影子消失的瞬间,重叠的那道影子也同时化作了实体,那根花(哔)径,完好无损。
它竟能避开吴步观这一剑,但这一剑毫无力道,与寻常人无异,料想任何人都能避开吧。
吴步观抽了一口凉气,惊得后退一步。
岂料这朵血眼魔花也扭动着花(哔)径,往他靠近了一步,五瓣花瓣剧烈抖动着,五面扇子似。花瓣上一根一根血管的流动甚至发出沙沙的声音,听着像是毒蛇吐信。
“如何可能。”吴步观颤声道,瞪着眼睛看这朵血眼魔花离自己越来越近,三尺,两尺,一尺,半尺,三寸,两寸,一寸。
那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那颗脑袋大的眼珠子与他几乎贴在一起,将他的脸整个罩住,裂缝一般的眼瞳已经裂开一半,黑漆漆的,无底深渊一般。
“糟糕了。”吴步观大汗淋漓,浑身发软,“如今保持住心境已经是老夫的极限了。”
他咬着牙,绝望地闭上眼睛。
蓦地,那道裂缝似的眼瞳突然流出一片鲜血,将整颗眼珠子都染红。这片鲜血瞬间被五瓣花瓣尽数吸收,顺着一条一条血管一样的叶脉将花瓣一瓣一瓣地全都浸泡得通红。
吱的,一声尖锐的鸣叫从这颗硕大的眼珠里发出来,刹那将这片浓雾之中方圆百里范围之内的空气都撕破了似的,听着充满了贪婪、凄惨、狂怒、无奈、绝望。
退到了三里之外的玄极门弟子们顷刻个个面露恐惧,纷纷捂住耳朵,瞪大了双眼,一个个心口狂跳不已,纷纷软倒在地。
郝癸霓也被这尖锐的鸣叫震得头晕目眩,禁不住捂住了耳朵。可是这尖锐的鸣叫竟然穿透她的双手,宛若一根尖锐的针,刺透她的耳膜,再从双耳中钻进她的脑袋中,又从脑袋中钻进体内,钻进心脏之中。
她只感到这片白茫茫的浓雾正在飞速旋转,大地在她脚下飞速旋转,刹那失去重心。
有些弟子因为受不了这种声音,不受控制大声叫起来,试图要将这种声音给压下去一样。他们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满地打滚,不住大声吼叫:“啊。”
却见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从眼中,从被他们捂住的双耳中,从他们的口鼻中,慢慢流出了鲜红鲜红的鲜血,面目狰狞可怖。他们的叫声也慢慢变弱,慢慢停止了打滚,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带着挣扎的表情,就此丧命。
“不。”郝癸霓颤声道,银牙紧咬,想要站起来,但是那尖锐的声音一直将这个世界叫得飞速旋转,她根本无法站起来。
如果整个世界都在飞速旋转,你要如何站起来?
非但如此,这种强烈的,永不停止的旋转让她越来越恶心,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想要呕吐。倏然心中一惊:“我不能吐出来。”
那些弟子们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以为呕吐出来便就会好一些,岂料他们吐出来的是他们的鲜血,从七窍之中吐出来的。
她厉声尖叫:“停住啊。”
这尖锐的鸣叫声,永远不会停止,除非他们都死光了。
吼。
浓雾中蓦然乍起一声怒吼,震得大地微微一抖,刹那之间,那尖锐的鸣叫声立即被震得停住了。一条熟悉的人影从浓雾之中一闪而过,直奔那朵血眼魔花所在之处,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身影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
泼,这道波纹在他消失之后才猛然炸开,所形成风劲将倒在地上的弟子们猛烈一吹,一个个打了一个寒颤,倏然惊醒。
这一声怒吼将那飞速旋转的天地瞬间吼得停住,那股风劲迎面而来,郝癸霓心中一跳。顷刻浑身一轻,恢复了清醒,纵身跳起来,瞪着刚才一闪而过的人影:“何离剑?”
环视一眼,身边的几名弟子却没有能醒来,七窍流血而亡。
她娇躯微颤,又惊又惧,握紧拳头,朝浓雾中追进去,叫道:“何离剑。”
这条人影破开浓雾,倏然停在这朵狰狞的血花面前,将吴步观扶住,往后掠开数丈,慢慢将他放下,颤声道:“师父。”
吴步观颤抖着,嘴角渗出一缕鲜血,看清了来的人,声音虚弱无力:“剑儿,当心,这东西善于攻心。”
千钧一发,若他来晚了半步吴步观恐怕要像外面的弟子一样七窍流血而亡,因为他几乎被那朵花将整张脸都包住了。
何离剑哆嗦着点点头,取出一颗还神丹,吴步观片刻不敢迟疑,将之服下。何离剑又将怀中的那个小袋子塞入他手中,咬牙颤声道:“这里交给我,你们都离开吧。”
吴步观张一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个黝黑的小子,从刚开始遇到他,将他救下的时候起,到现在,已经完全成长为一名不需要他人担心的武者,魔武者。
“已经一年多了。”吴步观无力地笑,满是沧桑和欣慰,没想到仅仅一年多他变成了坚不可摧,稳如磬石的武者。他一定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教导和叮嘱,而他原本也是必定会成为这样的武者的人。
何离剑咬牙将吴步观扶起来,回头怒瞪着那片浓雾:“走吧,我一定会将它除掉。”
“你有什么眉目?”吴步观临走之前问了一句,是因为担心,如果他已经有什么眉目便会稍微安心。也因为对这朵邪恶的血花的惊疑,若他有了什么眉目,那说明他对它已经有所了解。
何离剑冷冷看着那片浓雾:“只有一个办法。”
吴步观点点头,咬咬牙,转身出去,手臂一伸,将一条婀娜动人的人影拉住,略微回头,声音充满欣慰和冷酷:“将它杀了。”
“何离剑。”娇躯剧烈一颤,水灵的大眼睛中映出这条熟悉的身影,但却好像诀别了一辈子那么久的背影,她喜极而泣,“真的是你。”
何离剑没有回头,身影无声没入白茫茫的浓雾中。
吴步观将郝癸霓拉着出去:“郝姑娘,走,交给他。”
郝癸霓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但身体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吴步观拉了几下才将她拉动,她看着那片浓雾,大声叫道:“杀了它,何离剑。”
想到千年来玄泰之巅中一直藏着这么可怕诡异的东西,她不寒而栗。想到外面那片或死或伤的弟子们,甚至疯掉的弟子们,她秀目中满是怒火。想到正是这朵狰狞的血花造就了这片浓雾,连千年前的羽武者都丧命于此,浑身被憎恨吞噬得剧烈哆嗦。
但他们做不了什么,因为他们太弱了。
于是她紧咬银牙,与吴步观一起回身出去,声音颤抖:“杀了它,只要是你一定能杀了它。”
何离剑冷着脸来到这朵血眼魔花面前,当然,他就是为此而来,从退魔遗迹中千里迢迢十分火急地赶回来。只要这朵血花被根除,羽武者将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再度诞生在玄泰大陆上。
而后,他将以魔武者的力量,以第一位羽武者的绝技断心碎梦,将那轮黑色的漩涡撕开,带着这些羽武者们杀入魔界,把魔界整个夷为平地。
牙齿咯崩一声,险些被他咬碎,怒视着这朵血花,在人界边境的当时,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若不是因为这朵血花的存在,他早就冲进那轮黑色的漩涡之中了。
他忍得太久了。
这朵血眼魔花慢慢扭转,脑袋大的眼珠子红通通地瞪着他,五瓣花瓣疯狂地抖动着,发出傻沙沙的响声,宛若毒蛇吐信。
已经裂开一半的眼瞳中一片一片鲜血流出来,五瓣花瓣滋润得血红血红,抖动的花瓣腾出一片淡淡的血气,雾一般慢慢将它笼罩在内。
何离剑慢慢抽出魔泣剑,一抖,剑身刚刚触及那片血雾,立即嗤的整把长剑都变得通红,嗡嗡作响,似乎十分激动。
这颗硕大的眼珠刹那一个哆嗦,怒瞪着何离剑,何离剑冷道:“怎么了?你第一次失败吗?”
牙齿咯咯作响,恨声道:“妄图控制我的人有千千万万,你还得排队,曾经在我最弱的时候控制我的人,全都失败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孩子,你还想着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控制我?”
在他年仅七岁的时候,那些作恶的帮派将他卖为奴隶,十年里他像牛马一样被人控制。但他从未退却,从未停止反抗,那时他只有七岁的年纪。十年里一年比一年长大,直到现在,他十八岁了。
他冷笑,笑得身子都在动:“别找了,我的心没有弱点。”
那地狱一般的过去,已经被他踩在脚下,那控制着他,左右着他的人生的过去,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他非但将它踩在脚下,还凶狠地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了。
千年后的第一位魔武者,弥补了他原本应该得到力量。将父母从魔族手中救出来,尚且还让他们成为了如今唯一的两位羽武者。他也是千年后第一个抵达人界边缘的人族,第一个拯救了血骨堡的人,第一个发现了水令封印的人。
太多了。
双眼倏然通红,怒瞪着这朵血花,额头青筋暴起:“害怕?”
这朵血眼魔花确实在害怕,五瓣花瓣剧烈抖着,慢慢往后退,那道黑色的眼瞳也收缩起来。
何离剑狞笑起来,面目狰狞地往前走一步,五指张开。
吱,这朵血眼魔花刹那发出尖锐的鸣叫,猛烈哆嗦。
“闭嘴。”何离剑怒喝,嗤的一声,五指如钩,插入那颗脑袋般大小的眼珠子,刹那一片血花飞扬。泼,他将整个眼珠都扯出来,猛然一抓,震成一片血浆。
哗啦啦,五瓣花瓣突然狂抖起来,在噼里啪啦声响中,又一颗狰狞的眼珠子从空荡荡的花瓣之间长了出来,滚动着慢慢停住,直勾勾看着他。哗啦啦作响,这颗眼珠子还带着一片一片鲜血,滴落下来,滴在地上。
何离剑张开鲜血淋淋的五指,冷笑:“你还有多少颗?”
蓦地,这朵血眼魔花发出厉声尖叫,倏然膨胀开,一片血雾弥漫在这白茫茫的浓雾中,将周遭方圆里许笼罩在内。受到如此血雾刺激,魔泣剑顿然红通通的。
这朵血眼魔花不断变大,不断膨胀,一寸一寸,一尺一尺,一丈一丈,眨眼化作直径十丈的巨大花朵,那颗眼珠也狰狞地俯视着何离剑,黑色的眼瞳再度裂开。
何离剑仰头直视着它:“死吧。”
这是猛兽被逼到绝路的反抗,有时候会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有时候却纯粹因为恐惧做出的虚张声势。这朵血眼魔花,在虚张声势。
一道黑光倏然闪现,泼,这朵巨大的血花应声化作一片粉末,纷纷扬扬,融化在白茫茫的浓雾中。
嗤,魔泣剑也恢复了洁白色,安安静静的。
长剑一抖,何离剑转身离去,脸上挂着冷笑:“不过如此,你还以为你是千年前的模样吗?千年后,你已经不堪一击,人界,从现在起将要让魔界认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等着吧。”
哗啦啦作响,身后却又传来一片声音,那是破土的声音。
何离剑脸色一变,回过头去。
土中钻出一株幼苗,扭动着那小小的躯干,眨眼就钻出了出来,抖一抖,将上面的泥土抖掉。啪,这株幼苗的苗头张开,化作了一朵小小的花朵,血红血红。花瓣完全绽放开的时候,一颗血红的眼珠子也在花心成型,咕噜噜转动着,最后停住,直勾勾瞪着何离剑。
何离剑惊得浑身一颤。
原来这就是羽武者也拿这朵花没办法的原因。
“诅咒……。”他颤声道,“这诅咒,竟然植根于人界之中。”
这朵花似乎极为骄傲,扭动着躯干,最终长成一开始见到的那副模样,大眼珠子一动不动瞪着他,似乎在说:“来,再来,我等你。”
何离剑怒得一剑挥出,这诅咒到底要怎么才能根除?
泼,刚刚从大地之中长出来的血眼魔花顷刻再度粉碎。何离剑闪身过去,魔泣剑红通通地往它长出来的地方插落。
与此同时,地面微微细响,一株小小的幼苗再度破土而出,扭动着将魔泣剑缠绕住。
何离剑惊得背脊发凉,剑身猛然一抖,将这株幼苗震碎,身影往后掠开,纹丝不动瞪着。
这不是办法,这不是将它根除的办法。
但到底要如何做?
永远都会重新长出来,直接斩碎不是办法,看着那株幼苗又在从土中钻出来,何离剑纹丝不动,脑中飞速思考。
将它的根部破坏掉,但它的根部似乎深不见底,何离剑又惊又怒:“难道要将人界彻底毁掉,你才会消失吗?”
它几乎是与人界完全长在了一起,要根除它,除非连人界都毁掉了。
“原来如此。”他声音剧烈颤抖,“原来如此,难怪羽武者们也无法根除,原来如此……。”
那株幼苗又是泼的一声,苗头炸开,里面一条人影钻了出来,娇媚诱人,清秀的脸蛋,单纯的笑容,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亭亭玉立。
何离剑冷着脸,看着这名少女。
少女微笑着看着他:“为什么都已经到了,却还要离开,原来你的目的是这里。”
他都已经到达了魔界之门,却头也不回离开,为的就是将这诅咒跟除掉。
“我等了你好久。”少女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才肯来?”
何离剑冷着脸,抬起了魔泣剑。
少女摇摇头:“放弃吧,要根除它你只能将人界毁掉,它跟人界是长在一起的,你办不到的。”旋即又甜甜一笑:“想要救人界就得将人界给毁了,所以,你来吗?和我一起将人界毁了。”
何离剑露出一丝冷笑:“挣扎吧,魔族,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挣扎吧,接下来将是恐惧等着你们。”
“哎。”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很是失望,看着何离剑依依不舍,“你就是还没明白是吗?”
说完,甜甜一笑:“是我太心急了,那我就继续等着你,只有你自己明白了才行,我怎么说你都无法理解的。”
何离剑冷笑,一道黑光再度闪现,少女与那那株幼苗顷刻荡然无存。
魔泣剑轻吟着慢慢安静下来,这是它最烦躁的一次了,刚安静下来那株幼苗又再度破土而出,于是它便又得慢慢变红起来。
但何离剑将它别入腰间,冷笑着看那朵血眼魔花再度盛开,硕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瞪过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翠兰翠兰的翡翠:“永别了,丑陋的东西。”
五指张开,嗤的一声,将那颗硕大的眼珠子撕开,把这块翠兰翠兰的翡翠塞进去,咬着牙狞笑:“除了断心碎梦,谁也别想出来。”
这朵血眼魔花顷刻剧烈颤抖,发出尖锐的尖叫声,花瓣一瓣一瓣剧烈地抽搐,时而张开,时而紧闭,将一片一片血雾震荡着。那大腿粗的花(哔)径不住扭动,变幻出种种畸形的形状,剧烈地抽搐。
手上能感觉到这颗硕大的眼睛猛烈地抽搐,不住颤抖着。
倏地,一片天蓝色的光芒在这颗眼珠之中闪出来,从被撕开的眼瞳中闪出来,将何离剑狞笑的面孔映照得阴森恐怖。
“滚吧。”他咬着牙,恨声冷道。
嗤,这片天蓝光芒瞬间将方圆里许范围笼罩在内,蓝光一闪即逝,天地之间又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浓雾。
何离剑抓着手里的那块翡翠,慢慢平静下来,那只手在略微哆嗦,那颗翡翠翠兰翠兰的,安安静静被他握在手里。
现在,这朵血眼魔花就在这块翡翠里面,它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惊惧吧。
浓雾,越来越稀薄了,消退得很快,快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个一个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弥漫了千年的浓雾就这么迅速变得稀薄,视野逐渐一点一点开阔。一丈,两丈,三丈。原本只看见身边丈许的范围,只看见距离自己丈许的师兄弟,现在视野一点一点开阔出去,看见了第二名师兄弟,看见了第三名,第四名。
这种感觉,真的太舒服了。
“成功了。”郝癸霓颤声道,双脚禁不住往前走两步,秋水般的大眼睛望着正在从四周慢慢消退的浓雾,看着视野正在一丈一丈往外扩大,“他成功了。”
一条人影模模糊糊地,在百丈开外出现,这婀娜诱人的身影小鸟儿一般飞扑过去,无声扑进他怀中,死死抱着他:“何离剑。”
何离剑长长吐了一口气:“根除了。”
这才察觉身前紧紧贴着柔软柔软的身躯,娇小,温暖,如水一般让人不敢轻易触碰,满脸满头都是她的香气。
同时里数百丈开外,三条人影一花,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刹那毒雾谷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成功了。”
天空也慢慢在浓雾中浮现出来,碧蓝碧蓝的,阳光清澈见底,从头上洒落,轻柔地照着每一个人。
这个谷底千年来第一次见到阳光,天地之间一片明朗。
“成功了?”展隐天失声惊道,与儿子相视着,不敢置信,他们才刚刚赶到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武轶霄呆若木鸡,抬头望着这片刺眼的阳光,万里之内一片空旷,明朗,直让人心中想要欢快地朗声长啸。
“何离剑。”郝癸霓哆嗦着声音,紧紧抱着他。
何离剑心口狂跳,将她的手轻轻拉开:“没事了,好了。”
郝癸霓的手宛若钢铁做成一样,怎么也掰不动,何离剑甚至能感受到从她胸口传来的心跳,与他一样,狂乱猛烈。这柔软的,富有弹性的,温暖的,刚熟透的娇躯,让他手脚绷得僵硬,喉咙里一片干燥,完全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