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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玄泰边境

轻轻拭擦这把布满缺口的残剑,将上面宛若生锈一般的血迹擦掉,这个人咧嘴笑了,挥舞两下:“今日起,这把剑由我继承,只要还能斩杀魔物,它就永远是我的。”

武轶霄凝眉不解,抓着粗糙的下巴。这地方越来越奇怪,地面出现一道一道裂缝,这裂缝有说不出的诡异,并非是剑痕造成。目光一直盯着这道一道一道宽达数里的裂缝,这个九尺巨人凝眉不解,数里宽的裂缝。

这已经不能称为裂缝,该称之深谷。

但它们不是深谷,它们是裂缝,干裂的馒头一样,只是外面的那层皮裂开了,里面却还是完好的。

数里宽的裂缝,他不相信羽武者能办到。将目光慢慢收回来,望着脚边的裂痕,十余丈数十丈,大小不一,一道一道布满黑色的大地,这才是羽武者的剑痕。

目光又惊疑地往前方望去,一道一道数里宽的裂缝,那绝对不是羽武者造成的。羽武者的剑痕一道一道地,刻在这宽大的裂缝上,这时候大地就是那块表皮干裂的馒头。

数里宽的裂缝不止一道,每隔十余二十里就是一道,看起来很有规律,一道一道横在面前,直没退魔遗迹的深处。恐怕往后的大地都布满了这狰狞可怕的裂缝,直到玄泰大陆的尽头为止。

这不是羽武者的力量能办到的,但羽武者是将魔族杀得逃回魔界的武者,那么也不是魔族能办到的。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这么可怕,简直可以称得上毁天灭地。

每一道裂缝都长得不见尽头,在他面前从左边的地平线尽头伸往右边的地平线尽头,宛若一条条沟壑。

“唔。”这个巨人不住焦躁地摸着下巴,紧紧锁住粗大的眉毛,看一眼这些血骨堡的人。

血骨堡一共只有五六十人一块跟来,此刻都在漫山遍野的尸骸中找寻还能用的残剑,那都是羽武者的残剑,遗留千年的残剑。他们一个个激动不已,崇敬地将这些还能用的残剑拭擦干干净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生怕碰碎了。

但却又想粗暴地使用它们,将魔族屠杀殆尽。

本该恭恭敬敬地将这些骸骨一副一副地安葬,但是,看看来的方向,不见尽头的黑色大地上,遍地都是森森白骨。再看看退魔遗迹的深处,遍地都是森森白骨。恐怕动员玄泰大陆所有的人族都安葬不过来。

除了继承他们的残剑,他们没法做更多的,现在魔族已经找齐天下四令,他们没法做更多的。

“唔。”武轶霄又将脑袋扭回来,皱着眉头兀自一个人苦思,不住抓着下巴,那魁梧的身躯一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顺着这一道一道的裂缝看去,地势全都像是一面倒的麦浪,被什么力量刮过一般,看着整整齐齐。就连他屁股下的这块黑石也是倾斜的,顺着那个方向倾斜倒过去,这块大地每一块地皮,每一块石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整齐如一,横着铺在灰色的天空下。

天空中,一轮刺眼的阳光将白花花的光芒照下来,却怎么也照不亮这块黑色的大地。

原先这块大地被封印住的时候,这里是空无一物的大地,封印解除才将它重新展现出来。

沈忆琴望着一道一道宽达数里的裂缝,看得出神,两人之前一定也深入过这里,但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那时候,这幅景象被封印起来了。

“不。”何弦志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我两人从未深入得这么深。”

展隐天也摇头:“血骨堡被封千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甄逸世似乎相通了一点:“那就是被封印的大地隔绝了通往这里的路,封印解除之后,才能通过被封印的大地到达这里。”

那块被封印的大地就像是一座桥梁,没有这座桥梁不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到这里来。

几个人不住点头,他的解释是对的。

“但这到底是什么力量造成的,难道就是你先祖说的天下四令?”武轶霄一直在苦思这个问题,这一道一道宽达数里的裂缝绝对不是羽武者的力量造成。

再说,不光是这些裂缝,是整块大地都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往同一样方向拉扯。

不错,是拉扯,何弦志双眼微微一闪:“这裂缝是被扯裂开的,这大地的地势就是证据,如果这股力量小一点的话这些裂缝也许不会出现,只是整块地面的表皮都被朝同一个方向拉扯而已。”

但这力量强大到了将整块大地扯出可怕的裂缝的地步,从左往右,宛若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这层地皮用力拉扯。这层地皮被扯得裂开,就形成了那一道道宽达数里的裂缝,没有被扯开的部分就形成了往同一个方向倾斜的地势。

“可惜先祖对天下四令知之甚少,只知道除了我何家祖辈相传的木令之外还有其余三令,魔族将它们找齐之前我们连那三令分别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弦志感到失望,更多的是恐惧,“恐怕真是天下四令的能力。”

展隐天凝眉:“这么说其实天下四令早在千年前就被魔族使用过了?”

沈忆琴道:“极有可能,我何家的木令,四方院的火令,无限剑山的金令,魔巢之中的土令,每一块的具体位置她都了若指掌,一定是曾经被羽武者们给及时阻止了,魔武者甚至将火令与土令封印起来,千年前的退魔大战中,羽武者们一定在与它们争夺天下四令。”

“被人族夺过来的天下四令,木令是落在了你们何家手里,火令则被魔武者封印在铁水湖,金令则是藏在无限剑山,土令则是被魔武者封印起来。”展隐天逐一推敲,“尤其是土令,那是魔武者从魔界之中逃出来带着的唯一一块四令之一,那定然是他在魔界中将之夺过来的。”

抬起头:“千年前魔族几欲被羽武者灭绝,它们在绝望中创立了魔咒,而后又试图使用天下四令挽回败局,将人界彻底毁掉,但被羽武者与魔武者阻止了。”

何弦志咬咬牙:“这天下四令到底是什么来头?究竟原本属于魔界还是人界?”

武轶霄愁眉紧缩,展隐天无法回答,甄逸世沉思不已,没有人能回答,就连推测也都没有。

这块大地,宛若被一把无形的钉耙刮过的草皮一般,全都往着同一个方向倾斜,期间遍布一道一道巨大的裂缝。

“何离剑。”血颜回过头,大眼睛满是惊疑,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惧色。

很少有让她感到惧怕的东西,应该是几乎所有东西都惧怕她才对。但在这块被人族和魔族遗忘了千年的大地,任何奇异的事有可能发生,包括让她感到心慌害怕的事。毕竟,她再怎么凶悍也还只是一个女孩子罢了。

何离剑抬头看去,她站在一块弧形的黑石上,看得比他们远,应该发现了什么。

这块大地还有什么让他们更加吃惊的?遍地的森森白骨,遍地的残剑,一道又一道宽达数里的裂缝,整块地皮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恍若一股从未有过的风在这层坚不可摧的地皮将自己的痕迹留下一般。

确实只有飓风才能做到如此地步,见过飓风肆虐过后的人都应该知道,整片的树林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的那种景象,那是一种暴力的美。这块大地非但被飓风肆虐过一般,还被猛烈的地震蹂躏过似的。猛烈的地震,可以将地面撕裂,那一道道宽达数里的裂缝难道不是吗?

从见到这块大地与外面的不同之处后,何离剑就越来越怀疑,这就是天地四令造成的。

听到她突然这么略显惊慌地呼唤,禁不住看上去。她所站着的那块弧形的黑石宛若一个巨大的门拱,直径近半里的门拱,也是方向统一地倾斜。那件破烂的裙袂在风中飘扬,与秀发一同飞舞,小蛮腰上别着的残剑纹丝不动。

展御风已经纵身掠上去,何离剑落在这块弧形黑石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这块越来越诡异的大地的更深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飘扬。

血颜瞪着眼睛:“你能看得清楚吗?”

何离剑双眼微微一红,运起魔武功法,凝神看过去。

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自己脱离了自己的肉身一样,从这块畸形的黑色大地上无声飘过去,离那更深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实际上他并没有动,只是将目力凝聚在一起罢了。

一块一块的,一片一片的,鹅毛一般大小,风中的蒲公英一样轻盈,煤炭一般焦黑,正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舞,从地面上升起来,不断地往天空中飞上去,一大片一大片,宛若逆流的黑雪。

雪是白的,并且是往下飘落的,但现在却是黑的,倒着往天上飘的。

何离剑吃惊:“这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血颜的修为无法看得清楚,只知道更深处的地平线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动。

“往天上飘的黑色的雪花。”何离剑暂时只能这么描述,他吃惊不已,正在努力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往天上飘的黑色的雪花?”血颜与展御风大眼瞪小眼。

展御风不住挠挠头皮,极力想象。

血颜跺一跺脚,就要继续往前纵身而去。

“慢。”何离剑抬手拦住她,“等等,有点不对劲。”

这块大地充满了浓烈的不详,第一眼见到漫山遍野的骸骨的时候,见到遍地都是残剑的时候,三个人都被惊呆。之后一路进来都默不作声,大气不敢出,因为这些骸骨都是羽武者的,这些残剑都是羽武者的。

它们是羽武者传说的证据,是被世人遗忘了的过去,遗忘了的悲痛和绝望,遗忘了的憎恨和惨烈。所以他们大气也不敢出,是敬意让他们蹑手蹑手一直继续深入到这里,生怕惊动到了它们似的。

微微再运一口气,却再也无法看得更远。

若是继续往里面走的话究竟又会遇到什么?谁知道这块被遗忘千年的大地上究竟还残留着什么?现在看到的那片逆流黑雪又是什么?这黑雪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一种警告吗?

何离剑沉着脸:“你们在这等我,若是没事再进去,我会在前面等你们。”

“不。”展御风摇头,对他这句话极为不满,“我现在是当自己已经死了的。”

却在此时,那片倒流的黑雪之中,一条人影隐约在晃动,何离剑瞪大了眼睛。

没错,是人影,并非是他的幻觉,也并非是倒流的黑雪造成的假象。

那条黑影来得如此迅疾,眨眼之间就到了众人面前,倏然停在他们面前,满脸冷冰冰的,淡漠地看着最前面的武轶霄。

武轶霄的大墓碑瞬间从背后落在手上,咧开嘴嘿嘿嘿地狞笑起来:“王八蛋。”

“褚黥翟。”沈忆琴声音一颤,腰间长剑倏然在手。

何弦志抬起长剑,冷冰冰指着他:“为了什么?”

展隐天与五六十名血骨堡的人刹那纷纷将他包围起来,一个个都盯紧了他,这就是他们一直听闻的褚黥翟。削瘦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毫无表情的脸,蜡捏成似的,双眼寒冬里的星光一般,冷冰冰。

“都不准动。”武轶霄嘿嘿嘿地狞笑,看着这条鬼影,“说了是我的。”

褚黥翟也看着他:“武兄。”

“哼。”武轶霄冷哼一声,“出手吧,还记得那招的名字吗?”

生死纵横霸体功?生死轮回?送葬墓风?

褚黥翟木头人一样,吐出三个字:“半月醉。”

武轶霄目光越来越冰冷,脸上的狞笑也慢慢消失,变得面无表情,冷道:“现在还给我了,名字是我起的,招式也是我帮你出创立出来的,从今往后,不准再用这一招,还给我之后,你我两清,谁也不认识谁,用吧,这是你最后一次用它。”

只感到空气在微微颤抖,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震动着两人四周的空气。五六十人震惊地看往那把一尺宽八尺长的大剑,是这把大剑在将空气猛烈颤抖着。强大的力量在短短几句话之间全部凝聚在剑身上,沉重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抗在肩头。

而这把已经准备好了的大剑随时将眼前这个鬼影一击拍成粉碎,如这个世界一般沉重的大剑拍下去,跟整个世界将他压死没有区别,那是他背叛了的世界。

展隐天目露惧色,盯着那把大剑。

甄逸世脸色苍白,暗暗咬牙:“居然没有使用生死纵横霸体功。”

武轶霄这种独来独往的力量流派和范围流派,一出手肯定先是生死纵横霸体功,不管出现任何情况肯定都是如此,而后再硬扛着对方的攻击进行蓄力。但这一次他却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大墓碑上,没有留下一丝来使用生死纵横霸体功。

一则是眼前的这条鬼影实在太强大了,二则是他知道对方的底细。

“魔咒。”沈忆琴低呼一声,惊得后退一步,看着褚黥翟,“魔咒没有了。”

何弦志脸色大变,果然,褚黥翟额头上的血红印记已经没有了。

“慢着。”甄逸世连忙喝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褚黥翟身上的魔咒没有了,难道是他幡然悔悟了?

褚黥翟目光冰冷地从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要将他们每个人的位置都记住一样,最后目光落在沈忆琴脸上。

沈忆琴面露失望,恍若根本不认识他:“值得吗?”

何弦志目中也满是失望,但却没有说什么。

褚黥翟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住武轶霄:“防守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让自己后悔。”

手中一滑,黑色的屠魔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又将血骨堡的人惊得一片低呼:“屠魔剑。”

这柄黑乎乎的长剑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是魔气,不知道究竟屠杀了多少头魔物才能凝聚得如此可怕。

“你果然去过魔界。”展隐天又惊又怒,这是亵渎,这是对屠魔剑的亵渎,这是对第一位羽武者的亵渎,这是对人族最伟大的武者的亵渎。屠魔剑竟然落在这种人手中,这样的亵渎便也是对血骨堡的亵渎。

何弦志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褚黥翟嘴角微微一翘,竟然露出一丝冷笑:“二十年前。”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绝断峰之事发生在十六年前,四方院被灭门是在十五年前,而他竟然在二十年前就投靠了魔族。

“你果然是因为我们两个。”何弦志脸皮抽动,目光暗下来,“何苦呢?”

褚黥翟淡淡冷笑:“不过难过,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否则二十年前我也不会离开你们两个,只是二十年后你们却竟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我都已经逃到这里来,你们还是出现在我面前。”

双眼猛然一瞪,牙齿咯咯作响:“但我不恨你们,二十年前,我躲到这里来只为了不见你们,我躲到这里来只为了不被你们找到,我不恨你们,那时候我曾经还默默祝福过你们两个,但,为什么让我见到他,为什么?”

他,指的是何离剑。

甄逸世隐约明白了什么,颤声道:“你们……你们三个……。”

武轶霄目露不屑,冷笑道:“没错,他们三个曾经的感情史,堂堂七尺男儿,却竟然因为儿女私情堕落到如此地步,真是让我失望,什么酒和剑是你唯一的生命,我看才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有过经历的都猜出了一些,有些年轻一点的则完全不明所以。

事情很简单,这是三杰之间的一段三角恋情史,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褚黥翟忽而发出一阵凄然的长笑,笑得像冤鬼的哀嚎,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悲泣,他将粉碎的目光隐藏在冰冷之下,看着沈忆琴:“我不恨你们,我也不想杀你们,我只想杀了他,只要他从来不存在,你们还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我也还有存在感。”

成为人偶之后,必须要有人使用才有存在的意义和感觉,这是他对何离剑说过的话,那个使用他的人就是魔族少女。只有无人敢于踏足的退魔遗迹才能让他躲避整个世界,在这里他遇到了魔族少女,二十年里他一直依赖这种被使用的感觉活着。

但何离剑的出现却唤醒了他的痛苦和绝望,已经死掉了的心,让他再度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自己其实还是一副行尸走肉,丝毫没有活着的感觉。

“放屁。”武轶霄怒声大吼,脖子一条条血管几乎要炸裂,怒视着这位昔日的好友,“杀了他,他们还怎么幸福?现在他是他们的唯一。”

褚黥翟双眼倏然一瞪,怒声咆哮:“但那是夺走了我最后存在的感觉的人,他不死我就死。”

一片金光倏然闪现,轰隆一声冲天而起,将五六十人完全笼罩在里面,惊得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双双眼睛中满是那片金光。那是消失了足足千年的金光,六大门派一直想要重现的金光,丹药世家姚家一直倾尽心血想要重现的金光,武轶霄与双杰一直想要得到的金光。

“羽武者。”所有人惊得失声叫出来。

轰隆,这块诡异的黑色大地上,遍布羽武者骸骨与残剑的大地上,消失了千年的金光再度出现,这是千年后它第一次出现。已逝的羽武者们应该也看到了,正是这种金色的剑光将魔族杀得节节败退,杀得逃回魔界之中,但也从此消失在魔界之中。

这种剑光在千年前的退魔大战中处处出现过,处处留下过它们的痕迹。从玄泰之巅到绝断峰,从绝断峰到退魔遗迹,从退魔遗迹到从未有人去过的魔界。

从千年前开始,这种金色剑光与黑色剑光一起就永远消失。就在月数前,那块被土令封印起来的大地之中,黑色剑光再现。如今,月数之后,被世人遗忘的退魔遗迹的深处,在羽武者们的骸骨与残剑的见证下,羽武者的金色剑光终于再现。

只是却竟然是褚黥翟,投靠了魔族的褚黥翟。

这条人影狂笑着,笑得面目狰狞,甚至将自己的嗓子都吼得沙哑掉了:“何离剑。”

带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倏然停在何离剑面前,咧嘴嘿嘿嘿低笑,双眼也无声变得红通通的,与额头的印记一样,宛若在滴血,那张嘴都快要咧开到腮边了:“何离剑。”

何离剑嘿嘿笑起来,将那片倒流的黑雪抛在脑后,缓缓抽出魔泣剑,每抽出一寸就好像在慢慢撕裂他的皮肉,咬着牙狠狠地笑:“小畜生,终于追上你了。”

血颜冷着脸看着这位身姿挺拔的大公子,如果他不笑的话看起来还真是绝世俊朗,只可惜他一笑就露出了藏在外表下狰狞的面貌,厌恶地皱起秀眉,纤纤素手一抬:“我来。”

对方不过玄羽死境修为,血颜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第一眼就极度厌恶这个人。

“不。”何离剑喉咙里滚动着无边无际的愤怒,死死瞪着这个人,当日自己舍身救他,却被他一脚踢下绝命天坑的情形历历在目,宛若重现在眼前,牙齿咯崩一声,“这是我的。”

就算不是他的,他也不会让血颜和展御风动手,因为拥有魔咒的玄羽死境非同小可,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应付的。

甄途阳仰天哈哈大笑,笑得面目狰狞,两排牙齿白森森的,似乎在啃咬着何离剑的血肉:“上一次没让你死掉,反而让你成为了魔武者,这一次看你还有什么运气,看你还能成为什么。”

血红的双眼一片寒光,刀剑一般盯住何离剑:“除了死尸,你什么也成不了。”

展御风禁不住笑出声,鄙夷地上下打量他:“就凭你?就算用上魔咒你连八生魔一半都不及。”

“狗畜生闭嘴。”甄途阳勃然大怒,一道金光闪过,“本公子说话的时候没你们开口的份。”

展御风不避不让,冷冰冰笑着,宛若在看一个小孩子在撒野。身为血骨堡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这种程度的恐吓真的连小孩子都不如。

泼,何离剑一挥手,将那道金光拍碎,满脸轻视和愤恨,冷笑道:“这一次,让你使用全力,我只用两成功力。”

上一次是他全力而发,甄途阳则只使用玄武体境修为,在修为上让着他。但这一次,何离剑冷笑着让他使出全力,而自己则使用两成功力:“觉得还是不公平的话,那我就用一成功力,还是断心碎梦,你随意。”

甄途阳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剧烈哆嗦,心头上那道疤痕原本还没痊愈,却又被他撒上了一把盐。浑身血液猛然往脑袋上冲,几乎将他冲得晕倒。狂吼着扑了过去,一道金光咆哮而出,罩着何离剑激射而出:“你真以为你是魔武者了。”

金光中,何离剑纹丝不动,嘴角挂着冰冷的嘲讽,魔泣剑甚至都没有饮血,抬起来一挥,一道黑色剑光倏然破开那道金光,咆哮着将他吞噬在其中:“我还真是魔武者。”

轰隆一声,黑光冲天而起,而金光却刚诞生立即被扑灭了。

甄途阳刹那皮开肉绽,血花飞溅而出,瞪着血红的眼睛剧烈颤抖:“黑色剑光?”

何离剑冷道:“有什么不对吗?”

他颤抖了,魔武者的剑光原来是黑色的,而不是黑金色。

一次又一次,第一次在六柱天坛,那洁白刺眼的剑光恍若穿越漫长的时间重新出现在他脑海中,瞬间将他的白虹袭日撕成粉碎的一幕历历在目。

而后在灭葬场,他再度出手剑光却已经变成了黑金色,一击将父亲重伤不起。再一击,将自己杀死了。他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却没想到又活了过来,眼睁睁看着父亲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转身离去,眼睁睁看着郝癸霓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转身离去。

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玄羽秘技远离自己而去,眼睁睁看着昔日六大门派那惊叹赞赏的人一个个远离自己而去,眼睁睁看着羽武者远离自己而去。

身为六大门派之一真元派的大公子,从小开始不论天赋还是资质都超越了任何人,六大门派千年里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先祖能在他这个年纪达到如此高度的修为,不论是样貌还是出身,他都是玄泰大陆上最顶峰的。

就连六大门派公认最强大的门派掌门郝豪韧,都对他赞叹不已,那是站在人族最顶峰的男人,那个男人甚至决意将女儿许配给他。

他是所有人的榜样,是所有人努力的目标,仿佛天下所有的一切都以他为奋斗目标,他是完美无瑕的。

但,这个奴隶出身的臭小子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朝他脸上泼了一盆洗脚水,玷污了他的人生。他还记得在六柱天坛上白虹袭日被他破掉的当时,自己竟然心中生出了恐惧。

他是六大门派真元派大公子,难道这个臭小子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差距么?看到这么肮脏低贱的人竟然无视自己,竟然嘲笑自己连鲜血都没见过,竟然羞辱自己让自己使用高于他的玄武体境修为。

这个臭水沟里的小虫子,他以为他是谁?

可是,这才是开始,一切的开始。将他踢落绝命天坑,他竟然比蟑螂还顽强,怎么也杀不死,甚至成为了魔武者。刚才那一招白虹袭日是使用了魔咒的玄羽死境的修为,他应该被这一剑化为灰烬才对。他记得清楚,在灭葬场中就已经清楚记得魔武者的实力。

但是,他又变强了,难道这才是魔武者真正的实力么?

蓦然仰天怒吼,额头的血红印记刹那通红,这条挺拔的身影转瞬化作了一头三人高的庞然大物,咆哮着朝他扑过去:“杀了你。”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昔日在绝望谷底的时候,那头母体其实早就察觉到是魔武者杀光了魔巢的魔物,而不是血骨堡。那名少女也一定知道是魔武者干的,只有他认为何离剑依旧是灭葬场的水平,只有他认为灭绝魔巢的是血骨堡的人。

竟然又是何离剑,每一次都是何离剑,每一次见到他都只会更加痛苦,更加憎恨,更加狂怒,如果现在再不杀掉他的话,以后还会更加痛苦。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臭小子就一直,一直,一直地将他踩在脚下。

“杀了你。”这头庞然大物狂吼着呼啸而至。

何离剑目光一冷,露出欣然的神色,终于可以结束了,郝癸霓的痛苦,甄逸世的痛苦,人族潜在的危机,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反倒失去了一直以来对他的憎恨和愤怒,因为已经不用再憎恨和愤怒了。

魔泣剑依旧没有饮血,连双眼都没有红起来,一道黑光激射过去:“你的人生终结了。”

轰隆,这一道黑光比刚才还要凶狠,将这片焦黑色的大地震得猛烈颤抖。等到黑光消逝的时候,一片一片的黑色灰烬飞扬在空中,化作缕缕黑烟消失在狂风中。

扑通,甄途阳退回人形,落在地上,纹丝不动。

何离剑冷冰冰来到他面前,魔泣剑毫不犹豫将他的心口穿透,将他整个人钉在黑色的大地上,咬牙恨恨道:“你不该踢我。”

如果他没有将他踢下去的话,他就不会成为魔武者。

原本一切取决于他,他选择杀死何离剑,结果老天根据他的选择,如他所愿让何离剑成为了魔武者,这就是老天对他的作为的回应。

其实,他最应该恨的人是他自己,有时候命运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张俊朗的脸此刻已经冷却,这个人已经一动不动,他听不见这句话了。就算听见了也没用,郝癸霓说过他就是这种人。

嗤,何离剑拔出魔泣剑。

蓦地,却见这块大地的另一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金色的剑光。

何离剑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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