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掉这满地的灰尘,这个印记清晰地浮现出来,黑色的,漩涡形状。呈着放射状,螺旋旋转,往四周散开。
他哆嗦着手将地上的森森白骨挪开,将那厚厚的尘土擦掉,时不时剧烈咳嗽,脸上越来越黑,烧焦的黑炭一样。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更加焦急。
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里,他唯一发现的这个奇怪的黑色漩涡,到底是什么?
所幸这个洞也不是很大,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将地面上的尘土都擦掉。
原本横七竖八的白骨和兵刃被他堆到角落里,要是玄极门知道他这么对待他们的羽武先祖,一定会气疯了。
但他才不管。
站在这个黑色漩涡的中心,他环顾一圈,整个人站着跟着那一圈一圈的漩涡原地旋转,目光从一道一道漩涡波纹上看过去。
“魔气。”他吐出了两个字,“这是印上去的魔气。”
魔气形成的巨大漩涡,将这个洞全部布满,螺旋的形状让人眩晕。
他震惊得心跳都停止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抬头看去,那个洞口不过丈许方圆,不足以让一头三人高的魔物挤进来,那么说明这魔气不是来自魔物的。
颤声道:“难道羽武者也会被魔气侵蚀?所以才自相残杀?”
他瞪着眼睛看往角落里那堆森森白骨,真的是这样吗:“这毒雾能令修为流失,能令我的古武之躯退化,难道连羽武者也不能幸免吗?”
只有这个解释了,他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一来全都解释得通了:“死在这里的人,全都是羽武者,但是都被魔气侵蚀了,故而为了解除痛苦被同伴杀死,直至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目光倏然停在那密密麻麻的字上:“那最后的一名羽武者,千年前在这里将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亲手杀死,然后刻下了这些字。”
“但是。”他剧烈哆嗦,满是震惊和疑问,“那个最后的羽武者在哪里?如果他是最后一个的话,没有人杀了他,他后来怎么了?”
那堆白骨无一不是胸前插着一柄长剑,一副白骨就是一柄长剑,那一定是他们自己的剑,被同伴夺过来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低下头,看着这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这不是他们被同伴杀死时留下的魔气,如果一个一个杀死,不会形成这么规矩的痕迹,魔气是来自同一个根源的,来自于那位最后的羽武者。”
突然大步走过去,身子一歪,呯然倒地,心口狂烈地跳动。
他咬牙坚挺,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已经一块一块开裂开来,狠声道:“不,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允许你现在就死。”
抖得像个筛子一样,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来到那密密麻麻的字面前,激动地颤声道:“果然没错。”
洞壁上,除了被刻上去的密密麻麻的字,还隐隐藏着几乎无法看见的黑色痕迹。
那个黑色的漩涡是魔气印上去的,印在地面上,洞壁上也有魔气印上去的痕迹。
但不是漩涡形的,与地面截然相反。
他激动地从这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痕迹一一看过去,绕着洞壁艰难地走了一圈,最后瞪大了眼睛,半晌一动不动。
那些痕迹在脑海里不住闪现,零零碎碎地拼凑在一起,最终形成一个整体,呈现在他面前。
他被这个结果震惊住,连连抽了几口凉气:“这是人体经脉图,洞壁上印着的是人体每一条经脉,而地面上则是漩涡。”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嘴里飞快地念叨,脑中飞速运转起来。
蓦地,嘴里停住念叨,猛地抬头:“最后的那名羽武者,找到了将魔气彻底排掉的方法,在所有的同伴都被自己亲手了结之后,他在悲痛中竟然发现了排除魔气的办法。”
难道这就是羽武者传授给玄武者的洗魔大法的来历?
“不。”他越想越是被震撼住,“不是洗魔大法,比洗魔大法还要可怕,比洗魔大法还要精妙,这,这不是洗魔大法,相反,洗魔大法是由它而生的,先有它才有洗魔大法。”
伸手一摸,取出一颗还神丹,张口吞下,盘腿而坐,深深吸一口气,目光中充满了兴奋和坚定:“这个羽武者自创了一套功法,让他最终幸免于难,并最后离开了这里。”
双眼闭上,面带微笑,这么微微一笑,龟裂的脸上纷纷掉落一片片黑色皮肤,焦黑的灰烬一样:“如果没有领悟错的话,我已经知道这功法是什么了。”
“来吧。”一声低喝,瞬间就凝神静气,进入了忘我境界。
慢慢地,这个洞中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起来,没有风,但却自己流动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恶魔正在驱使着空气。
这一次何离剑没有张口将体内的魔气吐出来,而是心中冷笑:“魔气,另一个世界的气,并非是无法控制的,甚至能将它化为自己的力量。”
“不错,那位最后的羽武者发现了这一点,在修为尽失,甚至失去羽武之躯的情况下,他干脆将魔气据为己有,化作了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他凭着洞里被印上去的魔气的痕迹领悟出来的功法,将魔气化为自己的力量的功法。
那是绝望的羽武者在临死的时候顿悟出来的功法,不论是飞禽还是走兽,在饥肠辘辘,却被困在无法脱身的绝境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会毫不犹豫吃掉。
这位羽武者在修为尽失,羽武之躯已经不在的情况下,怒而将正在侵蚀自己的魔气化作自己的力量。
因为这个洞里他是最后一名羽武者了,他的同伴们都被他杀死了,但却没有人来结束他的痛苦。
所以,他惊为天人地干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将侵蚀自己的魔气反过来驾驭住,化为自己的力量。
突然,嗡的一声,一道无形波纹从何离剑身上荡开,就像是他刚刚开通体息那样,强劲的气浪从他每一个汗毛孔中激射出来。
刹那间,一片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喷出,疯狂地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每一条纹路都与地面上的完全吻合。
这团黑乎乎的黑气疯狂地旋转起来,无声地咆哮着,宛若一头魔物正在试图从这个洞中诞生出来。
泼的一声,何离剑背心突然炸开,飞溅出一道黑色的气劲,从黑色的漩涡中一闪而过,清晰地印在洞壁上,与千年前留下的印记完全吻合,形成了一条经脉。
泼,又是一声,他身上又是一道黑色的气劲激射而出,在洞壁上印下一条清晰的印记。
黑色的漩涡疯狂地旋转,将他包裹在里面。黑色的气劲雄劲有力,一道接着一道从他身上激射而出,一道接着一道印在洞壁上。
以漩涡为中心的他正在将一条条经脉打通。
泼泼泼之声不绝于耳,从这洞中一声一声闷响,听着好像被晒干的豌豆自己裂开,一声一声打破这片望不见尽头的浓雾的死寂。
这片白白的浓雾慢慢变暗,越来越暗,终于慢慢变得黑起来,一定是太阳已经落山了,那困住他将近二十天的黑暗又要重新降临。
但这一次不用担心,等到明天的时候,太阳又会再度出现。
现在不会像近二十天里那样,只有黑暗了,他似乎真的好像已经来到了这片浓雾的边缘,再坚持一下就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