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玄泰会武的第一天,天色已晚,第一天结束了。
从早上没巴望来父亲或者哥哥的时候起,就知道这一次没有自己的事了。
这意味着什么,父亲真的生气了,很大的气。
结果会是什么,就算再大的气也不会永远都不原谅她,这一点她不担心。
担心的是甄途阳真的明白自己昨天跟他说的话吗?难道他不明白吗?不然为什么父亲和哥哥没有来?
虽然他最后已经冷静下来,但总是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只要他能明白,那么这门婚事就算是父亲和甄逸世联手也无法促成。
希望他明白吧。
她幽幽吐了一口气,这间房间让她感到无法透过气,宛若手脚被牢牢捆住,眼睛被蒙起来,耳朵被捂起来,鼻子被捏住,嘴巴被堵住。
这让她莫名想到初学武道的第一天,父亲努力向自己讲解何谓五识五感,只有关闭五识五感才能开启武者的第六感,激活经脉和丹田。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只是跟父亲吵了一架,却无端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仿佛以后永远也不能跟父亲在一起,原因就是这一次吵架。
又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纹丝不动的门,父亲果真一天没来,哥哥也是,哪怕玄泰会武第一天已经结束了,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自己一眼。
她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膝头,呆呆看着自己的双脚。
不至于的,父亲不至于因此生了自己的气。但他确实应该生气,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可不至于生一辈子的气,毕竟她是他女儿啊。
就连母亲都没有来,如果说哥哥因为父亲的命令不能来的话,至少母亲会来吧,难道说母亲也被父亲责令不准来看自己吗?
虽然父亲很多时候在母亲面前老是输掉了,但玄极门只有一个掌门,母亲不论如何最终都必须要服从掌门。
这么说,父亲连母亲也不准来看自己了。
“哎。”她丧气地将脑袋埋进膝头里。
连叹息也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房间之外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圆形的至善楼,真是一个没有缺口的圆圈,任何东西都进不来,任何东西进来了也出不去。
已经一天了,睁开眼睛,差不多该送来饭菜,刚好最后一个周天运行完毕。何离剑慢慢将这一口气吐出来,心如止水,哪怕已经停止运功也因为这里的宁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轻轻一笑,心中暗暗道:“有天下最强大的门派的弟子把守,这楼又牢不可破,实在是静心苦修的最佳之地。”
你说他被关起来也好,反正这里确实是静心苦修的好地方,还不愁吃喝睡。
凝神内视,体内金黄色的经脉一条条在流动,宛若刚刚做成的,崭新,充满活力。
贾烙山的狂态忽而又从眼前浮现出来,面目狰狞,满是鲜血,狂笑不已。但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普界门和仁武帮都是在六大门派的容忍下才得以存在,而是盯着他不住狞笑。
他明白,这一身玄武气境的修为是步忖栽赠予的,就跟一位老者买了一件礼物送给他,而代价是老者的性命。如同师父说的那样,父母是武者的孩子天生就是古武气境修为,但想要步上武道仍旧要过一遍古武气境修炼。
现在他已经将玄武气境完全过了一遍,终于可以开始进行体境修炼。
知道贾烙山为何狞笑着盯住自己,他的武者之躯还是古武体境。只有完成了玄武体境修为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的玄武者,而后玄武力境才是玄武者真正的挑战。
他没忘记自己以古武之躯去迎接贾烙山力量流的那一招,只有身心都成为玄武者才算是真正的玄武者,现在他只是经脉和丹田是玄武而已。
真正的玄武者,丹田经脉是玄武,武者之躯也是玄武,力量也是玄武。
但是步忖栽穷一生精力却只能达到玄武体境后期的修为,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个结果。
所以他曾经问过盂洁瑶达到她的境界究竟需要多长时间,也问过郝雄章相同的问题,这是他最担心的。
房门微响,弟子将饭菜送进来,恭恭敬敬出去。他默默吃完饭菜,那名弟子又恭恭敬敬将碗筷端出去。
他禁不住问一声:“你们大小姐为什么被关起来?”
那名弟子如他所料摇摇头,他又问:“关多久?”
那名弟子略一沉吟,这问题想来告诉他并不影响什么:“七天。”
今天第三天已经结束,最后一个问题:“因为我吗?”
那名弟子一愣,这回是真不知道,摇了摇头。
“谢谢。”何离剑纳闷,哪有将自己女儿关在这种地方的,还是天下最强大的门派的掌门女儿。
她疯疯癫癫,看起来神智很有问题,料想被关起来应该也正常,尤其是如此最强大的门派。谁也料不到最强大的门派的掌门女儿是一个疯女人,幸好他们与世隔绝,没有外人知道。
这本是别人家事,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感觉一定跟自己有关系,那天她也有这个意思。
真是让人百般不解的大门派,难道真的与自己有关系吗?有什么关系?他什么也没做。
深吸一口气,默默静下心,金色的丹田和经脉陆续出现在眼前。开始进行玄武体境修炼,从现在起,一点一滴都是他自己的努力,不再是不劳而获。
丹田嗡的一声,应从他的心念,按照玄武体境前期的心法将玄气送入经脉之中。这是天下修炼速度最快的功法,他相信哪怕自己连一丁点天赋都没有,这功法也能弥补这一缺陷。
但他不知道的是,事实上他刚开始习武就开通了体息,将吴步观震惊住。而后宁断裕也对他赞叹不已,只是遵从吴步观的意愿没有告诉他,仍旧让他认为自己天赋平平无奇,只是资质不错而已。
最后,玄极门掌门郝豪韧也惊叹于他的奇才之能,羡慕吴步观的运气。甚至传授洗魔大法的时候坦言,如果他因此被逐出师门玄极门会收他为徒。
那不是为了安慰他,不是因为他带来了关乎人族命运的消息给予他的回报,而是真正为他的天赋和资质所吸引。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完成体境修为,这才刚开始体境前期,最担心的就是一辈子仍旧停留在玄武体境。
所以他恐慌自己停下来,既然是愚笨的人,那就要比别人更加勤奋。
一定行的,他相信,对普界门的功法坚信不疑。不光是他,天下所有人都羡慕,甚至妒忌普界门的功法,连玄极门都敬畏三分,普界门的功法勿需置疑。
与此同时,隔壁的郝癸霓又是一声轻叹,只是没人听见。
只要房门关上,他们就与世隔绝,大概只有天上的繁星知道他们两人相邻,被关在这里,并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
睁开眼睛的时候,门也开了。
郝雄章站在门口,这一次没有进来:“何离剑。”
何离剑微微吐气,下了床,点点头:“是你。”
郝雄章目光微动,略微惊讶:“你彻夜练功?”
何离剑并不回避:“不错。”
郝雄章脸上流过一丝赞赏和吃惊,刚被魔气侵蚀过的人竟然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但没有表现出来:“出来吧,跟我来。”
何离剑微微皱眉头,不喜欢这种被人摆布使唤的感觉。那种被人点名叫过去,然后当着他的面点钱,然后将他一脚踹给另外一个人的感觉。
他没动:“去哪?”
郝雄章看他一眼,要从他身上找出任何一丝对他有利的证据似的:“六柱天坛,玄泰会武之地。”
“玄泰会武?”听起来不太妙,带着“武”字,跟他什么关系,何离剑依旧没动。
郝雄章知道他直接,现在确认他肯定就是一直都这么直接,所谓的掩饰在他这里没有。
面色露出不可名状的神色,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吧:“家父已经在那边等了,想要看看普界门的身手。”
何离剑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他的门脉被那位老者把过无数次,还要看吗。
“拜托。”郝雄章恳求,这不是装出来的。
何离剑念及自己现在靠洗魔大法活着,难道那位老者想到找出魔气来源的办法了?
洗魔大法虽然不是什么攻击功法,只是救命的奇功,但只要是功法就会涉及丹田、经脉、玄气,涉及丹田、经脉、玄气必然涉及修为,看来没错的。
于是举步走了出去,晨光从那圈圆形的天空中洒落,他眯起眼睛:“原来外面是这样。”
也看见了整栋楼的构造,禁不住笑:“插翅难飞,滴水不进。”
郝雄章正要纵身掠去,他又看住隔壁的房门。
看出来被人踹过一脚,脚印被擦过,但瞒不过玄武修为的眼睛,是女孩子的脚:“原来一直就在隔壁。”
郝雄章一愣,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你没有见过癸霓吗?”
何离剑点头:“两次,一次被你父亲赶走了,一次她自己偷偷来。”
郝雄章背脊一阵发凉,第一次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就在第二次:“你们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