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若是给青隐治病,必少不得见面的机会。江馥雪如此安慰自己,只是一人待在马车上难免有些无趣,她便从包袱中拿出来一本游记,以此打发时间。
这一次江馥雪并没有看太久,马车内光线过暗,看起来并不舒服。她揉了揉眼,留心到马车旁又马蹄声紧随。
青隐这般尊贵的身份,护卫极多有马蹄声本不该奇怪。可江馥雪听着这马蹄声随着她马车车速变化,快则同时快,慢则一起慢。
这倒有趣。反正车内光线不足,江馥雪索性收了游记,掀开窗帘看它一看。她掀开窗帘,最先看到的是一匹棕红色皮毛发亮的骏马,马上之人穿着紫衣劲装。
江馥雪目光一点点上移,最终确定了这匹马的主人——孟殊言。
他不好好守着青隐来这里做什么?江馥雪心中疑惑,孟殊言背对着强光,她也看不清孟殊言的模样,也不好开口。
孟殊言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我奉世子之命来保护你。”
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着实难让人生出亲近,要不是他在刺向朱翘时剑尖骗了一寸,江馥雪当真得好好怀疑一番,这究竟是不是孟殊言了。
“有劳了。”江馥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默默放下了窗帘。窗外有男子随行,她也不好掀开窗帘借光,只好这般借着微光又读了一会儿,眼睛酸疼无比才作罢。
麒麟侯府位居北冥国与南霖国交界处,昔日侯爷治军有方,击退南霖国战士百里方抱住边境平安。南北之争,北冥国牺牲一位大将军换得举国平安,算是最划算的交易了。
江馥雪虽没有运气见过那位将军,但她心中对此人也十分敬佩。她昔日也是将门虎女,满门忠烈,帝王心难测,也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一个将军战死沙场,也算是颇为圆满的死法。江馥雪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死的时候,浑身鞭伤,双目赤红,怒斥皇帝错信奸佞。
他那哪里是错信奸佞?根本就是容不下这战功赫赫的将军,怕他功高盖主。江馥雪揉了揉太阳穴,这般又想起往事,真是令人伤神。
幽州城同位于北冥边界,甚至更接近南霖国一些,它也是大将军一战后的胜利成果,隶属麒麟侯府。出了事情,自当麒麟侯府过问。
现在,青隐的陈情书应该在快马加鞭的途中了吧?开罪了那么多达官贵人,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江馥雪想再度掀开窗帘看一下外面情况,就听到马儿一声嘶鸣,马车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若不是江馥雪及时抓住窗沿,怕是此刻就被甩到另一侧了。
有刺客了?江馥雪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顾不得其他掀开麻车帘一看究竟。她这厢刚刚掀开马车帘子,箭雨飞射而至。
孟殊言一手执剑从马上飞起,一步越到马车前,挽了一个剑花将羽箭尽数击退。
他喝道:“待在马车里。”
江馥雪心中一惊,道:“你莫管我,去保护青隐。我有办法自保。”说着她手指翻转在鬓间一抚,一只蓝翼蝶赫然处在她手指上,纤弱的翅膀扇动,仿佛会随时摧折。
孟殊言一边击退羽箭,一边回头看江馥雪,马车帘被一支羽箭射到车壁上,江馥雪手中的蓝翼蝶缓缓飞出,幽幽落到马车顶。
江馥雪盯着孟殊言,声音扬起道:“莫管我!去护青隐!有它在,无人能近我十步之内。”
孟殊言不信,蓝翼蝶就算能引来大火,这漫天箭雨又能如何抵挡?他仍是执剑扫开一波波箭雨,左手拍出一掌,击毙一个趁乱逃跑的家仆。
这般强盛的攻击,江馥雪如何能不担忧?她声音拔高,催促道:“孟殊言,你连我都不信了吗?”
孟殊言眉头蹙起,眸中寒光毕现,使出十成攻力尽数扫退箭雨,扔下一句“你自己保重!”后飞身去护青隐。
见他离去,江馥雪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支白玉短笛,玉色通透,金线装饰,下垂有一个青色流苏,随着吹动时幽幽飘动。
笛声骤起,被淹没在一片兵器交接声中。方才孟殊言击退了恕波羽箭,现在应该是羽箭用完,方近身攻击。这倒成全了江馥雪,她坐在马车内垂着笛子。
若不靠近马车,根本听不清笛声。可就是这样微弱的笛声,让停留在马车顶上的冥蝶振动翅膀,最后开始缓缓飞舞。它先是绕着马车飞了一圈,蓝翼之下似有盈盈光芒落下。
江馥雪位于马车尾部,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主要火力被拖在前面,一时间也没有人主动靠近江馥雪的马车。
她忧心青隐,笛声变了一个调子,冥蝶陡然飞高,向马车前面飞去。
马车后面传来一丝声响,江馥雪心中警铃大作,停了笛声窜出马车,一个人已经落在她身后了。
江馥雪以笛子做武器,向后刺去,身后人也是一惊,叫了一声“馥雪”。
她猛然停下攻势,转身就看到一张清逸俊秀的脸,这本该是被重重保护的青隐。
“青隐?”江馥雪疑惑,仍是收了笛子,意识到自己失言,改口道:“世子这是……”
青隐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这里,至少不该出现在江馥雪面前。他方才看到冥蝶飞空,以为江馥雪出了什么事,这才冒险过来。
没想到是自己多心了。青隐心中闪过一丝庆幸,随即又觉得这么做也是失了分寸,他微微一笑,道:“障眼法。”
前面那个“世子”只是诱饵,真正的他跟在江馥雪的马车后面,又没有重兵把守,谁又能知道真世子在这儿?连孟殊言也不是飞身去前面保护世子了。
江馥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再次把笛子放到唇边,刚吹了一个调子,青隐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