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太监不一会就送上来一把剪子递到萧婵的手里,萧婵拿过剪子将狼毫笔头的根部一并撬出笔杆。然后双手取下发髻上的金钗,用剪刀剪下插头发的那段铁丝放在一旁备用。
此时萧婵的一举一动都是大殿上下众人关注的焦点,包括冷峻铁面慕容琛,他调整了下坐姿,眼睛盯着萧婵手上的动作,表情玩味,如看戏一般。
接着萧婵捋了捋自己的长直头发,择了一撮剪下,用铁丝紧紧缠绕了数圈绑住固定。然后把扎妥的笔头,对准笔杆头的洞,尽力塞了进去。萧婵又用剪刀修剪了一下毛笔笔尖的形状。不一会儿,一直新的黑毛笔诞生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殿内鸦雀无声。
“好!”首先鼓掌叫好的又是慕容傲,这个第一轮就为她亲开御口留花的殿上最尊贵的人。
常年在宫中生活,见惯了循规蹈矩、思维陈旧的妇人。一个坊间长大的女子竟能三两下就变戏法一般的化腐朽为神奇,深的慕容傲的另眼相看。
“这法子,你从何处学来。”慕容傲一改之前的严厉,含笑问道。
萧婵没想到皇帝会问她方法的来历,难道要她说,这是根据记忆中电视里简易毛笔的制法做出来的吗?肯定没人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萧婵迟疑了一阵,勇敢的直视慕容傲,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这是我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法子。”
“倒是个心思奇巧的姑娘,你这笔能写字作画么?”慕容傲继续问道。
“小女不知,愿意斗胆一试。”萧婵这回是实话实说,连制作毛笔的方法到底对不对她都不敢十分确定。
曼枝已经研好墨,萧婵用新做的毛笔,沾墨撇墨,深吸一口气。在宣纸上开始挥毫。
萧婵这次准备的是一个大写的“囍”字,笔画多且复杂。萧婵按照平日里研习的笔画步骤,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
毛笔字的灵魂在于字的风骨,也许你的笔不够精良,吸墨量,毛笔与宣纸渲染的程度都会受到影响,但是字的风骨不会被被掩盖。抑扬顿挫,急笔慢书,都会在宣纸上留下痕迹,风骨一出,字的好坏自见分晓。
萧婵顶着巨大的压力,逼迫自己用平常心完成了这一幅作品。
大写的“囍”字跃然纸上,萧婵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尽管出墨量受到了一点影响,字显得不够饱满,每笔每画都有不同程度的分叉。
“呈上!”慕容傲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
余淮叫上身旁的小太监一同将萧婵的墨宝送到了慕容傲的跟前。
整个大殿的紧张气氛似乎已经到了顶点,慕容傲此时的一句话,便能决定萧婵一生的命运。
如果慕容言能站在上帝的视角俯视整个大殿的话,他一定会发现他自己整个人已经做好了立马下跪为萧婵求情的准备。
多年后当慕容言真正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时,也只能徒有追悔,束手无策了。
言归正传,这个时候,慕容傲还在品鉴萧婵的字,殿下众人也在等着皇上的金口玉言,慕容琛不自觉得摒住了呼吸,殿外的沈婉卿也竖着耳朵听着殿内的动静跟着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字毫无美观可言!”慕容傲开口就是批评,萧婵的心沉到了谷底,殿内有人欢喜有人惋惜叹气。
“但是风骨难掩,有寻常男子都不能书写出恢弘,落笔干净有劲,一气呵成,若是换上一枝好笔,不失为一幅佳作。”慕容傲说完他的评语时,殿外还未完全舒展开笑容的沈婉卿表情僵在一处。
萧婵突然热泪盈眶,明明置生死度外的萧婵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极而泣,或许是太难了,这趟穿越之旅对她来说真的是时时刻刻都提着脑袋在行走苟活。
慕容言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表情逐渐恢复正常。
“啪啪啪……”高台之上的慕容琛尽然带头鼓掌?这让慕容言等人始料未及的惊讶。可是慕容琛的的确确斜靠在那小龙椅之上,一脸欣赏的看着萧婵,在为她鼓掌。
殿上的众人也纷纷跟着,兴奋的鼓掌,掌声在回荡在大殿上久久没有退去,大家是真心为萧婵的机巧多才所折服。
殿外偷听的沈婉卿,指甲都嵌入了掌心,要渗出血一般。
第三轮评比即将开始,相比前两轮,最后一轮评比是竞争最激烈的,十选三。
“第三轮智评!请十位千金上殿。”余淮高声唱道。
一行人,步履芊芊走上殿来。
“本轮共十题,由锦乐妃娘娘出九题,十位千金抢答,统计答对题数最优者五名,然后由皇上即兴出题,判定最后胜出者。”
余淮宣布完赛制,殿上的十名千金大小姐,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振奋,她们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有趣的答题制度:抢答。
沈婉卿一如既往的高扬着头颅,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自信满满。丞相府这几年,她可没有少下功夫,琴棋书画,她都苦练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众人面前艳压群芳,获得更高的地位。
“余淮刚刚已经宣布完规则,那么本宫现在开始出题,听好了。”
婢女将写有题目的书卷递到锦乐妃跟前,锦乐妃却顺手一推,开口就来:“一问,古语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谁能解释下它的涵义?”
第一题并不难,沈婉卿第一个出列作揖:“臣女请求作答!”
“你答吧!”锦乐妃抬手应允。
“‘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意思是说生男如狼,还害怕他懦弱;生女如鼠,还害怕她像老虎般凶猛。《女诫》有云‘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也是这个道理,女子的敬、顺之道,是妇人的大礼。”
此题考察的是十位千金平时阅读的书籍类型,沈婉卿说出《女诫》之时,锦乐妃就很是满意了。这类古上就流传下来的,教授女子道义的书籍,是君王身边女的必读。
“二问,谁能背诵《郑氏规范》第一百四十六条?其寓意何?”锦乐妃继续出题。
又是一本女子必读的典籍。因为没有任何前文提示,沈婉卿在心里火速回忆着第一百四十六条的内容,其他几名千金小姐也和沈婉卿一般模样在心里默背起来。
这第一百四十六条太过于后面,一时间大殿上陷入了沉默。
沉默持续了会儿后,沈婉卿听见有人站出来请求答题。
“臣女慕容府萧婵请求作答!”
接下来,只见萧婵面容轻松,一字一句缓缓背了起来:“‘第一百四十六条:诸妇必须安祥恭敬,奉舅姑以孝,事丈夫以礼,待娣姒以和。然无故不出中门,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如其淫狎,即宜屏放。若有妒忌长舌者,姑诲之;诲之不悛,则责之;责之不悛,则出之。’,意思是说妇女必须稳重、恭敬、严肃,供养公婆以孝顺,侍奉丈夫以礼节,对待妯娌以和顺。没有事情则不出内院门,夜里行走必须用烛光照明,没有烛光则不准外出。如果有妇人****轻佻,就应该与她隔离。若有妒忌别人、拨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则先进行教育训导,经过教育仍不悔改的,则当众给以责斥,斥责后还是不改的,则赶出家门。”
大大的一段,一字不漏的背下,还解释的通俗易懂,一字不错。沈婉卿心里知道就算自己背出了这段规范也不一定能比萧婵译得好。不由得怒火中烧,发誓下面几题肯定不给萧婵任何机会。
锦乐妃陆陆续续出了就道题,一题比一题深入,题干的出处都是夏元朝女子必读的范本,并不冷门,但考法甚是刁钻,脑子必须拐弯思考,才能答得下来。说是抢答比反应能力,实际上比的却是脑子思考的速度。
这智评果然是一场综合性的大脑风暴,千金小姐们个个被问得焦头烂额。简单的大家都会,沈婉卿速度再快,也有马失前蹄抢不到的时候;难的大家都迟疑,萧婵就会像救世主一样缓缓出列,对答如流。
沈婉卿觊觎萧婵的知识广博,好几次乱了方寸,急急站出来却不知张口回答什么,被其他人抢去了不少答题机会。
九题都答完时,不紧不慢的萧婵竟与沈婉卿并驾齐驱,分别答对了三题;柳柯和另外两个千金各答对了一题。
最后一题,皇上即兴出题,整个评比到了高潮部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赛点,萧婵也隐隐有点紧张兴奋起来:没想到古代人也喜欢玩刺激!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就问你!”慕容傲的手,直直的指向萧婵,“你若答得朕满意,你便能与沈婉卿、柳柯二人,一同嫁入太子府;你若答不上来,便直接跌出前三,无缘本次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