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缓缓吐了口气,伸手准备给太后倒杯茶,婉贤妃正巧也要动作,两人同时停了下来,裁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收回了手,婉贤妃微微一笑,倒了茶递给太后,轻声道:“逸姬与臣妾的心是一样的,都是为着太后呢。”
太后喝了口茶,笑了笑,也不多说,不多时,皇后便风风火火地好了过来,一身浅黄色宫装贵气非凡,对太后拱了供身子,道:“臣妾不知道太后要来,所以晚了些,还请太后不要怪罪。”
太后虽然平时对皇后并不是很喜欢,但更不会让她落了面子,微微一笑道:“哪里的话,皇后快起身,哀家临时起意,路上偶遇了婉贤妃,才过来游玩,你与她们都不要拘束才好。”
皇后微微舒了一口气,笑着应了一声,望向裁云,道:“逸姬也出来了啊,许久未曾见你,愈发出落得好看了。”裁云起身,迎皇后落座,“娘娘谬赞,臣妾看娘娘您才是风华绝代呢。”
皇后展颜,不多时,宫妃们陆陆续续都到了,见太后过来,自然很是惊讶,都乖乖地行了礼,裁云稍微挑了挑眉,发现容姬早就来了,只不过是与众人一起对太后行了礼,并没有过来说话。
她心底有些奇怪,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绕了过去,容姬见她过来,也不惊讶,只是扶着栏杆颇有兴致地看伶人滑冰舞蹈,裁云刚想说话,只听她道:“这些人真有趣。”裁云心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无聊趣味的吗,怎么如今却兴致勃勃?
“是吗?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吗?”容姬耸了耸肩,“人都是善变的,我也不例外,所以瞧着不错。”“你怎么不过去和太后说话?”裁云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
“不想过去,人太多了,我看着就头晕,还不如在这里看看表演。”裁云见容姬满脸无所谓,不禁有些头疼,“你真是……哎。”就容姬这性子,阖宫能与她做朋友的只怕就只有裁云一个了,更何况也不知道容姬到底把裁云当做什么。
“今日热闹了,婉贤妃和明贵姬就一直明里暗里争风吃醋,一争高下,皇后是坐山观虎斗,今日这雪宴原来恐怕就是为了让她们俩斗得更狠才设下的,如今太后来了皇上定然也会过来,这鸿门宴我瞧着很有意思呢。”
裁云也是惊讶,她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玄机,眨了眨眼,“哦?可明贵姬还没过来呢。”容姬笑了笑,瞧了眼婉贤妃的方向,“今日是婉贤妃先遇到的太后吧,她定然没通知明贵姬,而明贵姬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骄奢善妒,若只有皇后,她定然要摆足了面子,哼,一会儿且看她的洋相。”
“若是真如此,那也怪明贵姬自己骄奢,不按时过来,太后责罚,怪得了谁?”裁云并不觉得是婉贤妃使坏,“可我若是说除了蕴影,婉贤妃身边的人也来通知了我,通知了其他人太后要来,除了明贵姬呢。”
闻言,裁云也望向婉贤妃,她正与太后谈笑风生,没有一丝心虚的意味,按照容姬所说,婉贤妃可是用了好把戏陷害明贵姬,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显露。
她心中一惊,强压下异样的感觉,道:“若是如此,也是她们二人的事,毕竟第一宠妃的称号明贵姬可觊觎许久了,而婉贤妃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我们这些新入宫的,且看戏吧。”
容姬一笑,还未开口皇后便起身让众人过来说话,显然是已经到了时候,裁云和容姬对视一眼,明贵姬果然还没过来,裁云刚走近,便听到太后道:“怎么瞧着少了个人呢?”
正中婉贤妃下怀,她看了看皇后,温柔地道:“似乎是明贵姬还没过来呢,只不过这雪天路滑,明妹妹过来慢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上次皇后娘娘生辰,明妹妹都……”
太后并不知道那件事,此时不由得沉着脸问道:“什么事,哀家竟不知道。”说着看向皇后,皇后微微垂下眸子,颇有些委屈的模样,“上次臣妾生辰,皇上让诸位姐妹身着正服与凤仪宫殿前,明妹妹却一身常服,臣妾……”她欲言又止,说得也可怜兮兮。
太后果然震怒,拍了拍桌子,“这明贵姬竟如此不知体统,连那样的大日子都敢误?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皇帝喜欢她,她就能不把皇后看在眼里?哀家倒要看看她是什么样的气派。”
裁云缓缓走到原来的位置,心里知道这次大约明贵姬要被太后训斥了,只不过也是罪有应得,她素日嚣张无人敢说,可太后却最见不得这般,正好还撞在枪口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婉贤妃此时却劝道:“太后别生气了,明妹妹脾气直爽单纯,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天寒地冻,不如去暖阁喝茶,一会儿好用午膳的。”听了婉贤妃这般“贴心”的话,太后面色稍微好看了些。
裁云暗自赞叹婉贤妃这一招的妙处,不仅仅让太后对明贵姬厌恶,又趁机讨好了太后,更让后宫众妃以为她是个极好的人,此时还为明贵姬辩解,提起明贵姬错处的人是她,替明贵姬解释的也是她,岂不是一石三鸟之计?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容姬对她挑了挑眉,裁云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看向太后,只见太后摇了摇头,沉着脸道:“不用,哀家倒要看看她能让哀家等多久。”众人屏气凝神,皆不敢出声,裁云微微闭上了眼,大约知道一会会是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大约过了两刻,明贵姬才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往这边走来,看她闲庭信步的模样,大约还不知道太后的到来,裁云不禁摇了摇头,明贵姬也太蠢了些。
明贵姬先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裁云,随即反应过来,这才看到人群后端坐着的太后,心中惊讶又十分惶恐,也顾不得上盘算了一路的怎么数立威风,又怎么让婉贤妃丢人,忙两步并做一步走得到了亭子里,见太后脸色阴沉,更是知道坏事了,跪下道:“臣妾来迟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轻哼了一声,低头抚弄了一下手上的护甲,挑了挑眉道:“哦?明贵姬何罪之有呢,你不是最得意的吗?连皇后生辰的庆典你都敢一身常服,只怕哀家你都不看在眼里吧。”明贵姬抬头看了看婉贤妃和皇后,暗自咬了咬牙,徒劳无功地解释道:“臣妾并没有那个意思,臣妾不知道太后来了。”
太后瞧了眼皇后,吹了吹茶盏中的沫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问道:“是么?哀家不来恐怕皇后会来吧,婉贤妃也会来,这些妃嫔更会过来,若是哀家不在,你恐怕连一声道歉都不会说?这样的天寒地冻,众人在这里等你?你好大的场面,连皇帝都不曾如此,你倒是开了先河?哀家今日不罚你,恐怕众人都不服。”
明贵姬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愤恨地看了看皇后和婉贤妃,定然是这二人的把戏,若不然按照太后原来的脾气,怎么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容姬走上来,清清淡淡地道:“太后别气坏了身子,什么要紧。”众人见太后生气,皆不敢说话,恐怕除了容姬,再无二人了。
太后见容姬出来,脸色好看了些,拍了拍容姬的手,“你怎么懂得这些,你和逸姬身子弱,福嫔身上也有龙胎,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美人,谁能受得住?更何况之前那件事皇帝心软,只罚了一天就混过去了,可哀家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容姬无奈,只好退了下去,微微咬唇。
她不喜欢明贵姬,但在心里更觉得婉贤妃威胁更大,不过太后心意已决,她再怎么劝解都没用了。裁云自然也是明白,只是在一旁屏气凝神,一言不发。
明贵姬觉得自己膝盖有些发寒,几乎跪不住,太后饮了杯茶,冷冷地道:“既然让众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明贵姬便自取那边冰湖上跪一天,哀家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明贵姬听了,几乎昏厥过去,冰湖之上站着都发寒,怎么可能跪的住人,更何况还是跪上一整天,到时候恐怕她这个人都废了。
“太后娘娘饶命,臣妾并不是有意的,还请太后恕罪,臣妾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太后依旧是抿着唇不说话,显然是心意已决,众人更是沉默,她们或多或少都与明贵姬结怨,怎么可能帮她解围。
裁云心中却并不高兴,因为若是真的这么处罚了明贵姬,前朝的刘老将军和刘小将军一听说,必然有所怨怼,君臣心存芥蒂必然军心不稳,军心不稳的下场可想而知,裁云虽然恨不得让明贵姬即刻死了,但也一想起宁帝眼角的血丝,心里终究还是不忍。
“太后,如今冰湖天寒地冻,如果真的让贵姬受罚,恐怕伤了根骨,以后侍奉皇上,绵延子嗣都是问题,还请太后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