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的鼓励里面,薛先生深情凝视着付思思,缓缓开口:“思思,这幅画是我画的,我喜欢你,一直就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话一出,原本热烈的气氛又升温了好几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词都已经蹦出来了。
顾七七听得直发汗,由薛先生带领着一群人自我高x潮感动了自己,他人却无动于衷。
至少付思思是这样,神情愈加冷酷,这么长时间以来,顾七七还没有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
原因无他,跟淑女实在是太不沾边了。
“薛先生自便,我有些事先行离开。”付思思笑着说道,声线婉转动人,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她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薛先生身上过。
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故作娇羞!
怎么会这样?看热闹的吃瓜客人以及画廊的职员,更包括薛先生带来搬画的他自己公司的员工,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事人才是真尴尬,又高又瘦,原本昂首挺胸起来,另有一番风姿,可惜这种当口,手脚要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顾七七趁着混乱追了上去,估计薛先生一点儿都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唐突了佳人。
哎……何止是唐突啊?
从来没见过人表白,一上来就顺道求婚的,要是都这么省事,世界上就没有直男癌的男生注孤生了。
跟着付思思一前一后来到天台,顾七七知道她心情不好,一直没有开腔,只等到付思思自己开口:“笑话看完了吗?”
天台上的风温温热,躁得人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急不可耐地打开,画廊里的画非名即贵,唯恐发生不必要的损失,空调不会轻易开,只在装修材料上下功夫,可室内室外的温度差还是蛮大。
顾七七跟着她坐在长椅上,心里感叹这时候要是有冰镇汽水多好啊,一边不想跟她计较:“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我才没有那么闲。”
谁碰到这种事情气性都会大,顾七七算是原谅她了。
“呵,像你们这种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难道不是只会看人笑话吗?”付思思的嘴角扯开嘲讽的弧度,微微扬下巴,盯着天空微微的失神,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我们?你不会把薛……”顾七七敏锐地嗅到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又看到付思思的眼神杀,连忙改口:“楼下那位也包括进去了吧?拜托,人家不会画画,为了你画出那样的水平已经不错了好吗,真不知道你在计较些什么?”
撇开薛先生该死的直男肠子以及不懂得察言观色,人家的身份地位样貌,放眼整个Z市,没几个人拎出来能比他好的。
顾七七只顾着自己说话,一转头看到一对阴森森的眼睛,吓了一跳,直抚摸胸口顺气,苍白着脸说:“你要吓死我啊,这么看着我干嘛?”
“真的有这么好自己怎么自己不去。”付思思吐出的气息一如眼神那般冰冷。
还能想去就去吗?顾七七嘟囔着:“人家喜欢的又不是我。”
“你再说一遍!”付思思一瞬间目露凶光。
这一唬,顾七七的屁股马上离了长椅,求生欲还使她,往外迈了两步:“你就知道跟我急,有本事刚刚说清楚啊。”
顾七七无奈,还不是因为整个画廊只有她知道付思思是假淑女。
说起来又是另一个机缘巧合,今天情况特殊,她没心思去后悔当初要进那家书店,见付思思似是愤懑地别来脸,她才又坐下去。
“为什么不接受他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当一切情绪都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也只能让一切归于平静,付思思的声音低落。
怎么突然有种看上的太子,其实是窝囊废的既视感。而这个即将退休的老皇帝是付思思,窝囊废太子就是顾七七。
两个人的名字都是ABB式的,可能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吧。顾七七的友情,可以用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来形容。
幼儿园的朋友,上了小学就搬家了,小学的朋友,上了中学就有了新朋友,丢下顾七七不理了,以此类推一直到现在,倒不是说她没有付出真心,只能道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吧。
意外撞破了付思思的秘密,顾七七却觉得这个意外,还让她收获了付思思。
唔……就是性子野了一点,戏精了一点。
顾七七这个真淑女,竟然跟付思思这个假淑女挺合拍。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用真面目去面对他,如果他喜欢的是你这张脸,不管你淑不淑女,不都是喜欢你吗?你没有给人家显露真面目,还怪人家眼瞎,你真有意思。”顾七七直话直说,眼神不躲不避,就算付思思要打死她,话还是这么些话。
薛先生那张画,根本没有把付思思的神韵画出来,是不是能说明他喜欢的只是皮囊?
可惜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如果他只喜欢付思思的脸,那顾七七还真不赞成他们在一起。
付思思目光无神地盯着顾七七,没有咆哮也没有动手动脚,而后视线落在脚上的粉色高跟鞋,“他见过,没认出来。”
简单七个字,顾七七却是结结实实噎了一下,等等,薛先生是没有戴眼镜的吧,需不需要介绍一家靠谱眼镜店给他?
穿着发型变了,就认不出来了?舞台剧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爱情的。
“那就拒绝吧,怎么样都支持你,姐们!”顾七七模仿着以前付思思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十分语重心长。
付思思嫌弃地嗤笑,“你还是顾七七吗?我看你是顾四九吧?”
七七,四十九。
“你这人,安慰你还不行了。”顾七七咬了咬牙,又抿了抿唇,生气地别过脸不想再跟她说话。
四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女生的名字!
“我才不需要你安慰。”付思思靠在长椅椅背上,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老神在在的样子,哪里能瞧得出来刚刚遭遇了非人的告白。
不需要安慰最好。顾七七斜了她一眼,也往后一靠。
“哎……”
“哎……”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怨天尤人,二人相视,怎么也笑不出来。
“薛先生没那么难搞吧,你叹什么气?”顾七七率先开口。
世道难为,哪里是你这种温室里的花朵能懂的?付思思在心里腹诽,嘴上只说:“你都有内忧外患了,我还能太平盛世吗?我叫我的,你管我呢。”
平时闲聊,顾七七都会把事情告诉付思思,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更加累觉不爱,松松叹了一口气,有点思考人生的味道:“你说,什么是爱情啊?”
战明熙的意思,是要她牺牲爱情,换回妈妈。顾七七不愿意这么做,可这么一个多星期来,真的一点林清涟的消息都没有,她开始慌了。
任阿姨这边固然好的情况,美丽的误会,不过一切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郝一鸣仍然只把她当做妹妹一般,没有要告白的迹象。
如果有郝一鸣的表白,顾七七还能劝说自己,不要同意战明熙的契约,可实际上是……
顾七七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艰难啊。
“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付思思这是赤xx的嘲笑,指甲是水红色渐变的颜色,手指纤纤像一把子嫩葱,卷着一缕发丝,低头道:“你又没有跟郝一鸣说你喜欢他,或者你想要他告白,你真当他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天真!什么是爱情?不用实际行动实践,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这话,话糙理不糙。
顾七七找不到反驳的余地,只坚持自己所想:“告白应该都是男生来做的,我主动,不太好吧……”
话音悠悠还没有彻底断掉,顾七七便挨了一个暴栗,某人恨得牙根痒痒,恨铁不成钢地说:“亏你还是一个学洋画的,满脑子迂腐陈旧思想,大清早就亡了你不知道吗?”
“实不相瞒,在下并不知情。”顾七七故意跟她一个调调说话,眼眶泛着水亮,摸摸自己的脑袋,又说:“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薛晚成都主动告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吧?顾七七固执地想着。
“不怕我打死你是吧,还敢提这事?”付思思微眯着眼,阴险狡诈的样子,让顾七七隐隐有熟悉感,可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的笑容。
“你应该正面这个问题了,别忘了他是老主顾,兴许跟他的名字一样,大器晚成,晚点就能明白你的心思了。”顾七七清了清嗓子,十分严肃地回答这个问题。
付思思其实挺讨厌这个名字,不俗不雅更不对她的胃口了,反怼回去:“不知道你的郝一鸣什么时候会一鸣惊人,让你惊艳一把。”
两个女人端端坐着,看似不起一丝波澜,实际上唇枪舌战战火滔天,关于爱情里谁应该主动的问题,直到天台上第三个人出现,仍然没有定论。
“小顾,老板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