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被当成挡箭牌的命运,付思思早就泰然处之了,可顾七七这胡编乱造的本事,当真让她气恼起来,骂道:“好评有什么用,给点毛爷爷才是实在的,天天这么诅咒我,我家好着呢。”
顾七七只听她说起过家里的奶奶脾气很糟,登时也觉得这么说不太好,笑眯眯地拉了拉她的衣角:“我错了,改天请你吃顿饭赔罪怎么样?”
“一顿饭就想收买我,想得美。”付思思才不为一顿饭折腰,拿眼角一瞥,利落地抢救回来快要皱成梅干菜的衣角。
“还不是因为你美到我了。”顾七七露齿,笑得更为温婉,实则眼里微闪亮光。
付思思忽地美目圆睁,张牙舞爪扑过来:“顾七七你敢嘲笑我,看我不撕了你。”
付思思最近被一个客人纠缠着,唔……说得好听一点应该是绅士追淑女的那种追,可惜付思思最讨厌那种正经的文青,百般拒绝不了,又不能露出本性。
要知道当初画廊招聘的标准,是女生必须温婉有艺术气质。
拿花去砸别人的头这样的事,似乎与温婉沾不到半点的边,然而付思思早就想那么做了。
顾七七笑到微微的抖动着身板,一边躲闪一边说:“薛少爷这么喜欢温柔的你,温柔!温柔!快,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否则就露馅了。”
画廊里两个都温柔的人,终于有一个露出本性了。
“今天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付思思随便把吹在身前的头发往后一甩,捏着拳头过来。
“扣扣扣…”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休息时间,两个人惯常在画室待着,这里隔音效果好,偶尔她们也会画上几副作品,被老板看到了,还会夸赞几句。
一般是没有人来打扰的。
不过三秒的功夫,顾七七抬眼一看,付思思微微翘起了唇角,盈蕴着淡淡的光圈, 头发衣服整齐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做作,肯定有人听到你母老虎的声音。”顾七七气得跺脚,低声咒她,脚上的步伐不停,往门口走去,温声道:“谁呀?”
付思思发现了最后一根不平整的发丝,细细顺平了,巧笑倩兮:“这里隔音效果好。”
曾经有人在画室里放着音乐画画,外面竟然一点都听不到。一个画室,隔音这么好干嘛,顾七七是真的不理解王老板在想什么。
门外的男声略带局促:“顾小姐,那个,付小姐在这里吗?薛先生来了。”
可以很容易就听出来是新来的一个同事,性格比较腼腆,但是画画的时候分分钟化身成另一个人。
画廊说大不大,要找一个人还是需要费一番力气,还不是因为老板的坏毛病,美曰其名是艺术的创造必须是心无旁骛。
基本上上班的时候,都会要求员工手机关机。
顾七七再看付思思就知道了,学艺术的没一个正常脑子。
这么想的时候,她忘了自己也是搞艺术的。
“她在这里,知道了,谢谢呢。”顾七七轻声回答,视线落在付思思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听着门外似乎没什么声音了,付思思哼一声,反瞪着顾七七:“别惹我,老子心情不好。”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顾七七那视线里的嘲笑。
那个姓薛的怎么又来了?付思思纠结着的眉头在开门出去那一刻,瞬间平整下来,像熨斗熨过了一样。
这个同事背地里对着她凶巴巴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顾七七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对‘老子’这两个字眨了眨眼睛,飞快追出去。
“你会不会嫁给他?”顾七七同付思思并排走着,步伐款款而优雅,小声问道。
顾七七莫名想起了战明熙说的契约婚姻,妈妈不在家,而任玥敏有了上次的厨房密话以后,她不太敢说起这样的问题,因而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她很想听听婚姻在女人眼里,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
薛先生已经追了付思思半年了,用情之深之切,这应该是毋庸置疑了。其实在顾七七看来,各方面条件适合,又把付思思捧在心尖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付思思如果答应了薛先生,她也不会觉得意外,更会为付思思高兴,找到了托付一生的归宿。
世人常说父母的言传身教很重要,从顾七七身上就能窥见一斑,顾华是一个很传统的中x国男人,而他的女儿也在传统的中x国女人这条路上,走得四平八稳。
“顾七七。”付思思垂眸,睫毛长密如蝴蝶羽翼,在光影之下,拉开长长的阴影,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似是发出小声赞叹:“你脑子要是坏了,就离我远一点。”
“呛我算什么本事,有种把好人卡发出去。”旁边没人听到这话,反而一字不落地进了顾七七的耳朵里,她停在原地,表情即刻像吃到了苍蝇,谁要是说这个世界上有百分百的温柔女子,她肯定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顾七七落后付思思几步,走在她后面。母猪……不对,病猫急了都会咬人的!
今天画廊里十分热闹,人影幢幢,一眼看过去,像寻一个人怕是没那么简单,然而顾七七一眼就看到高瘦的薛先生。
因为他眼尖地看到付思思走过来,堆满了笑容迎过来:“付小姐今天真漂亮了。”
顾七七别过脸挑了挑眉,说是在薛先生眼睛里看到星星都不为过,业界对这种表情有一个统称——痴x汉脸。
可惜这个痴x汉不光没有眼力见,情商更是不行,都大半年了,还是一口一个付小姐,称谓上没有进步就算了,每次的开场白也还是这句。
不夸女人好看是万万不行的,每次都是这句未免太腻了吧。
再说了,只有今天好看吗?
顾七七好像看到了付思思刘海下的青筋跳了跳,一眨眼,又什么都没了。
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薛先生您好,不知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画廊?”付思思眼底疏离而客套,挂着标准的笑容,八颗牙齿似上好的白玉一般,精雕细琢,方成上品。
往来有很多人往外面搬动着蒙布的画,顾七七估摸着,应该是薛先生送过来的,他爱画如命却不会画,以前也经常送过来交由画廊代为出售。
顾七七领着一位客人,介绍他有兴趣的画,正好在付思思他们旁边,尽量一心二用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薛先生眼里只有付思思,语气有些激动:“三日不见,如隔三载。”
“……”顾七七抿了抿唇,让自己尽量不要笑出来,这位薛先生是扎扎实实的文化人,说话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估计都是墨水的颜色。
比起顾七七的定力,付思思显然丝毫不为所动,笑着说:“薛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新到了几副Mr.L的画,他在最近的新秀大赛的势头不错,画也有不错的见地,这边请……”
论扭曲他人意思的能力,在场的人里面,付思思认第二,应该没人敢认第一吧?
正确的心意怎么可以不传到心爱的人那里?薛先生站着不走,红色蔓延到了耳根:“我来这里不是,付小姐你听我说……”
瞧着薛先生急得脸色大变,再对比平时他就差拿本书就能当书生那种不瘟不火的样子,顾七七还真有点坏心思,想看看他最着急会怎么样。
“薛先生,Mr.L的这幅满天星河,您看怎么样?”付思思表面上笑意浅浅,却强势地打断了薛先生的话,让他一句也说不下去。
墙上的画作是个什么颜色,什么线条,薛先生哪里有心思看,心急如焚又跳脚不得,这种情况下也管不得什么绅士了,二话不说拉着付思思的手,来到另一副画面前,不同的是,这幅画蒙着白布,什么都看不到。
要发生大事了,顾七七心头一跳,状似自然地引着客人又来到付思思旁边,解读的话早就烂熟于心,她拉长了耳朵听到付思思细细的声线。
“薛先生,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就是了,不要动手。”付思思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只有声音还算婉约,看向薛先生的眼神已经冰凉一片。
这是……传说中的好人卡?!
顾七七激动地加快了介绍的语速,不管客人云里雾里的表情。
薛先生似乎不太理解付思思的意思,迟迟不接好人卡,仗着人高手长,大掌一挥,轻而易举揭去了那层白布。
“哇!”
“这是……”
……
不约而同拍手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顾七七敬业地说完最后一句解说词,转头去看,是一副用彩铅画的画,淡粉色跟浅黄x色交相呼应,所描绘的女子浅浅笑兮,长发垂在胸前,眸中温顺一片。
这是付思思,又不是付思思。应该说样貌是付思思的样子,灵魂却不是她。
即便是刻意扮作温柔,她眼里的桀骜,知道她本性的人都可以看出来。
已经有人认出来是付思思了,再加上薛先生深情的眼神,一来二去联想,不难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