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钰涧刚收尾最后一笔,宣纸上的墨还没干,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晴儿推开门惊呼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书写完的字画被放置一旁等待晾干,秋叶钰涧温声问道。
晴儿极有眼色地接过自家小姐手里的活,小心翼翼地把字画托举到书案上摊平,嘴里不忘回道:“是二小姐那里,小丫鬟传来消息说还在一大早的时候,晟王爷就去看望病重的如娉小姐去了。”
病重?骗谁呢,平时一身红火身体健康的人,能随时跑过来耀武扬威的人,怎么可能跟琉璃娃娃一样落了水就病重了呢?准是又想什么幺蛾子了呗。
晴儿暗自嘀嘀咕咕,但明面上她这个丫环,府中的下人,是不能随意编排主子的是非的,不然,谁知道这院子的犄角旮旯还站着谁的探子。
但是为了防止大小姐这次又被那对不要脸的母女欺骗,晴儿还是小声地嘟囔出来,恰好能让秋叶钰涧听到,想借此提醒她。
秋叶钰涧轻笑一声,明白这小妮子的用心良苦,摇摇头说道:“你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连话都不敢说了,以前不是挺大胆的嘛”
在茹娉落水后,大夫人始终认定女儿是被秋叶钰涧连累的,但有不能明着惩罚圣上亲赐的嫡出大小姐,于是只能拿当时跟着出去伺候的下人出气,发落了十几个人。
就是连同府中的一些丫鬟小厮也造池鱼之殃,被发落的人不少,吓破了众人的胆子,晴儿为了不给自家主子惹麻烦也是注意了平日言行,谨慎过度了。
“小姐~还不是被昨日大夫人雷厉风行的手段给吓得,我的几个小姐妹都吓哭了呢,有个小丫鬟都被打个半死,今儿个要是醒不来就扔出府了。”下人命贱,被打成一身伤扔出府去只有等死的份儿。
“你是我的人,即使我这嫡出的身份被人所嫉恨,但明面上该有的地位也是有的,他们再想除掉我也不会拿你一个小丫鬟当筏子。”
至于晴儿所说的那个遭难的小丫鬟,她也见过一面,所幸让晴儿拿了碎银子抽空送过去,算是帮点忙,至于能不能挺过去还是看小丫鬟自己。
秋叶钰涧安抚了晴儿激动的情绪,随即又感叹:“即使是再恶毒的人,心中也有柔软之处,大夫人对旁人面甜心狠,但对于她那三个子女可是看重娇惯的很。”
秋叶韫宿和秋叶韫霜两人从六岁就被接到外院被秋叶禹城亲自教养,大夫人还时不时嘘寒问暖,东西不要钱似的一车一车地送过去,就怕老爷是个大男人不精细,苦了她的金贵儿子们。
而秋叶茹娉不单单是大夫人的小女儿,更是从小长被她培养,长在她身边的小棉袄、眼珠子,这次一招不慎落水失了名节,更被人传的沸沸扬扬,大夫人怎能不生气不发作发作?
晴儿轻轻打了个嘴巴,自责自个说了不好的话,让小姐联想到自身,怕是想到她自己的身世了吧。
小姐一个人从小孤苦伶仃地长大,也是渴望亲情的人啊,可惜丞相府却不是小姐能找寻到血缘亲情的地方。
“我是小姐的人,那些狗仗人势的当然不能那我怎么样,小姐放心吧,我会晓得的。”晴儿适时地转换了话题:“小姐最近的书法有进步了呢。”
晴儿作为丫鬟虽然识字但对于书法却接触不多,然而经过早前寿宴那件事,她也知道大小姐的书法在一众小姐们中也是佼佼者。
更何况她虽不会,但她长眼睛的人都会看啊,她看着小姐这几日写的字是越来越好看了呢。
秋叶钰涧也不再提刚才话题,看到宣纸上笔走游龙的葛章狂草,点点头,才算满意了几分,也不枉她这几日闷在房中勤耕不辍,才恢复了前世书法的八分功力,若是日后不忘练习,恢复全盛时期指日可待。
“刚才你说慕容晟去了娉婷阁?”秋叶钰涧对那个人始终抱以最大的戒备,却又时常对关于他的消息最是敏感。
晴儿刚才被秋叶钰涧打了岔,差点就忘了向她汇报慕容晟的最佳消息,此时赶紧说道:“早膳过后不一会儿,晟王爷就只身带着个小厮专门跑到娉婷阁对二小姐嘘寒问暖,据说我们的茹娉小姐上一刻还是红光满面活蹦乱跳的,等听说王爷来了立马就变得脸白如纸卧床不起了,哼哼”假的很,也只有那些贱男人相信那女人装柔弱的花言巧语。
秋叶钰涧凤眸中闪过一丝沉沉的痛苦之色,面无表情地哼笑一声:“管他们干嘛,只要不妨碍我们的事,就当在一旁看个笑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只是,慕容晟,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么前世又何必招惹我呢,招惹了又不好好对待,所以今生就来承受我的怒火吧。
“是,小姐,只要大夫人他们母女不找我们的茬,以老爷的脾性,小姐嫡出的荣光谁也别想遮盖,我们总能好好过日子。”晴儿看着秋叶钰涧愈见风华的身姿,一脸的欣慰。
小姐现在是日日变好,一身的风姿像被人从外面逐层剥离出来,一点点显现在众人面前,可以想见以后长成时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秋叶钰涧低头嘲讽地笑笑,大夫人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安然过日子,他们巴不得她这个御赐的嫡出大小姐过的越惨越好,方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这次她出其不意将计就计地反算计了秋叶茹娉一把,还不知道大夫人要怎么报复回来呢。
现在的宁静,代表着这平静之下汹涌澎湃的暗流涌动。
果然,娉婷阁这边在慕容晟走后也很不平静。
话说大夫人沉着脸进入女儿闺房,并命下人关闭门窗,还在装病的如娉小姐诧异地看了她母亲一眼,这是要有事密探的样子?
翠竹伺候着茹娉坐起靠在床头,为了装病也不上胭脂着红裙了,擦着脸上的****问道:“娘,你这是作甚?”
王爷一走,回来就愁眉苦脸的,让人传出去还以为她们母女两个对王爷有意见呢,她可是要拿慕容晟当背地里的靠山,而不是招人烦竖仇敌啊。
大夫人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表情吓到了女儿,放松了之后想到刚才出去的慕容晟,脸上闪过不屑的表情。
“慕容晟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落魄王爷罢了,他这样还不是来巴结我们家,我没当面给他脸子就不错了。”大夫人撇撇嘴。
转瞬,她又笑容满面地对如娉嘱咐道:“女儿啊,你的前程可都在五皇子身上呢,可不能被这些不三不四的货色勾去了心神,像慕容晟他再好也是个光杆王爷,能保证你将来的荣华富贵吗”
“娘~我知道,我只是稍微用点魅力罢了,能勾上他也算他有眼光,凭什么便宜了东苑那个小贱人!”如娉想到那夜看到慕容晟与秋叶钰涧是如何如何花前月下的,每每想起就恨的不能。
小贱人不知廉耻,尽干些勾男人的事!看她茹娉小姐动动手指就给她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看她还敢不敢动她如娉的裙边人。
秋叶茹娉想到堂堂所谓的相府嫡小姐最后落得一场空,无限凄凉的下场,捏着帕子咯咯笑起来。
“女儿?女儿?”大夫人摇了摇陷入自己想法的秋叶茹娉,把她唤醒。
“女儿啊,这次你吃了亏,可不能再大意了,眼看晟王爷已经对你上心了,咱就先把他放放,如今你还是主要看紧五皇子。”大夫人眉毛皱起,这次的谣言还没消,不知道媱贵妃那里有没有瞒得住,虽说老爷给了说法,可她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
秋叶茹娉一听以为是要让她把慕容晟让出去,顿时摔了枕头,尖声叫道:“那不是便宜了那贱人?!我不要,我不要,即使是我不要我也不能让那个小贱人有登天的一点可能!”
秋叶钰涧不是占了她的嫡出位置吗,她秋叶茹娉就要阻断她往上爬的机会,看将来谁比谁尊贵!
大夫人立马安抚道:“女儿莫气莫气,气大伤身,那个小贱人不会有好报的。”她轻轻拍着如娉的背,给她解释。
“五皇子选妃在即,我们如娉家世清白有望摘得魁首,如果因为小贱人的连累而丢了正妃的位子就得不偿失了,你可知,外面的传言现在对你多不利,若还要在府中经常同慕容晟碰面,万一传到五皇子耳中,你要他怎么想?要是再被有心人利用传到媱贵妃那儿,你还怎么当上五皇子妃?”
“哼,五皇子是风光霁月的男人,他会明白女儿是再清白不过的人家,都是那些贱人见不得女儿好。”
茹娉杏眼瞪着,闪过狠厉的光芒,话落后想想又不甘心因为一步算计错误就失了良机,便倚在大夫人怀里抱怨:“娘,外面那些人都是没事找事,乱传个什么,要是我们家的奴才像他们那样乱说话,早叫我令人拿下卖出去了。”
大夫人也嫌些许刁民碍事,但她更知道人言可畏,流言的力量有时候更能逼死人,连她这个在丞相府后院无往不利的当家夫人也要小心应对。
如娉经过亲娘的经验教授后也有些心得,只是终究年轻气盛浮躁点,她烦躁地挥开翠竹递上的茶盏:“娘,那你说怎么办?”
左右是这次出师不利没有解决了那个小贱人,还被她反咬一口,下一次,下一次……她定要贱人好看!
大夫人这时候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悠悠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才在如娉的撒娇催促下说道:“既然落水事件对你不利,那我们就把这水泼到旁人身上去。”
如娉好奇地问:“泼到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