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芸那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北堂冥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芸儿,芸儿你听到了吗?是我,我回来了。”北堂冥几步上前,跪倒在床边,一手握紧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放在唇边。
杨婶子看着这场景,不由得急道,“哎呀,这……男子是不能进产……”
方氏眼中含泪,默默的朝她使了个眼色,杨婶子就止住了话。
这芸儿丫头生这孩子生了一天一夜都还没生出来,眼看着没力气了。这样下去怕是后果不好……
杨婶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林芸听见他的声音,勉强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用微弱如同奶猫的声音低低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担心你,芸儿,你不要有事。”北堂冥脑中一片混乱,看着她惨白的脸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反反复复念叨着“你不要有事。”
“芸儿,我给你写了信,但是我们的信都被截了。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发现不对劲。”
“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求你,不要有事。”
北堂冥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林芸没力气理会他,暗暗蓄着力。最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一用力,感觉到一个物体从身下滑出来。
接着稳婆轻轻一拍,听到“哇――”的一声嘹亮而有活力的哭声。
林芸终于放下心来,唇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沉沉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蒙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什么都抓不住,飘飘沉沉的。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呢喃,有人在她耳边啜泣,有人在她耳边啼哭……嘈杂的声音环绕着她。
好吵――
林芸皱了皱眉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然而,“哇――”孩子的啼哭声,似乎穿透了迷雾,穿越了重重阻碍,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路。
她回过神来,又觉得身体隐隐一沉。浓重的疲惫感顿时涌上来,让她又要就这样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唇齿间漫入苦涩的药汁。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来。光芒流转,视线落到身边的人身上。
北堂冥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的神情专注,眉目间的憔悴几乎灼伤人眼。神色暗淡。此刻见她醒过来眼睛里瞬时间就折射出一抹极亮极亮的光芒来。像是溺水濒死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浮木,生活在无穷无尽的黑暗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
他眼尾微微泛红,眼中迸射出狂喜的光芒来。他一把将林芸揽进怀里,声音都变了调,“你醒了就好。”
“芸儿可曾……”方氏站在门口,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这样止住了声音。她对上林芸看过来的视线,以手掩唇,眼泪瞬时间就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三两步冲上前来,用带着隐隐哭腔的声音责怪道,“芸儿,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
她看了看林芸苍白的脸色,脸上溢出心疼之色。
她为林芸捻了捻被角,帮她盖好被子。又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北堂冥。转身就出了门。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隐隐约约间,林义正复杂激动喜悦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林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转头看着北堂冥,轻声开口道,“我的孩子呢?”
北堂冥也跟着勾了勾唇角,温柔的安抚道,“他现在睡着了。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儿我再把他抱过来。”
林芸垂下眼,淡淡问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北堂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是个男孩。”
林芸微微往后一避,还是没能避开。她脸色发白,唇色浅淡。声音平静如初,“你什么时候走?”
北堂冥看着她躲避的动作,眼神微微一沉。然后轻声回答道,“我不走了。西北那边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安排好了。如今两方僵持,不会轻易打起来。”
林芸微微阖上眼,轻声应了一声,“哦。”
北堂冥眼中的笑意慢慢的有些发僵,接着一点点消散不见。
北堂冥刚想说什么,才动了动唇,却被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芸儿的药汤熬好了,阿冥,你喂着她,让她喝下去。有些苦,边上我还放了蜜饯。”方氏一边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一边叮嘱道。
北堂冥接过,朝方氏道,“娘放心,我知道的。”
方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林芸,见她闭着眼睛就压低了声音对北堂冥道,“孩子她爹正在做饭,你待会也过来吃点。什么都不吃怎么行。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北堂冥抿唇笑笑,点头应道,“好的,娘。我过会就去吃。”
方氏放下心来,看了看林芸。这就出了门。
北堂冥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取出药碗。用汤匙搅了搅乌黑的药汁,道,“芸儿,起来喝药了。”
林芸慢慢睁开眼。他见到就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边。而后帮扶着林芸坐起身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的更加舒服一些。
北堂冥取过药碗,仔细吹凉些后,舀了一勺药递到她的唇边。
林芸看着他动作,微微润了润干涩的唇。然后抬起手来,袖袍落下一截,刚好露出一截皓白而纤细的手腕。
她抬手接过那个药碗,然后再拿过那个汤匙,将药汁倒回到碗里。接着直接将药碗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北堂冥动了动唇,还是将托盘递过去。解释道,“药很苦,吃些蜜饯果脯吧。”
林芸看了他一眼,将药碗放在托盘上。取了一个蜜饯塞到嘴里。
接着便要躺回去。北堂冥一见,连忙扶着她躺下身子。还想同她说什么却见她已经闭了眼。只好咽下口中的话。
“那你先好好休息,醒了我们再谈。”北堂冥只好留下这样一句话,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门被“吱呀”一声带上。然后屋子里是一片寂静。
林芸闭着眼睛,却还是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流入鬓角,最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