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败,朝野上下一片静默。
朝中连派三员大将,然而丝毫挡不住呼伦吉勒的脚步。
六座城池已失。
西北军少了他们的铁血将军就像是一头拔了牙的老虎,凶狠依旧凶狠,可攻击力却大大减弱。
三员大将,却连连败退。
似乎是没有对比才显示不出厉害来。当初还有人说北堂冥战神的封号名不正言不顺。可如今一对比,想起北堂冥能守西北数十年如一日,疆土丝毫不退。便不由得心生感叹。
可是如今他们的战神,却已经不上战场。反倒是扛锄头提弓箭归隐山林去了。
没有人心里不感慨一句,暴殄天物。
只是再多的感叹都被皇帝给压下来了。他似乎就是铁了心的一定不要请北堂冥回去。
拗着一口气,丢了六座城池。
当真不愧是皇帝,家大业大,拿江山当赌注,眼都不带一下眨的。众人心里这般道。
可谁知皇帝心中也是一番苦闷。他是不想北堂冥回来,可也不曾想过拿江山去呕气啊!
“都是一群废物!”周靖云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桌子上面的奏章、毛笔全都洒在地上。
“皇上息怒――”养心殿里龙颜大怒,底下的人又齐刷刷的跪了一大片。
“都给朕滚下去!”周靖云怒斥道,顿了一会,又放缓了一些语气道,“余启林留下。”
周围人听令,除了余启林便都退下了。余启林恭敬的站在一边候着,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靖云才哑着声音问道,“余启林,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余启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皇上,世人都会做错事。”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周靖云微垂下头,道,“世人都会做错事。可朕是皇帝,这些错,就不再是普通的错了。”
余启林这下没有接话。
周靖云似乎也没期待着他接话,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淡淡吩咐道,“命昌宁公府的世子谢长清去请魏武侯出山。”
“奴才遵旨――”余启林急忙领命退下,像唯恐他改了主意。
……
“皇上口谕,命昌宁公府谢长清世子请魏武侯出山。”余启林亲自过来颁布旨意。心里头急呀,恨不得魏武侯这就出山,把那六座城池给打回来。
然而谢长清却冷笑,“怎么,连派了三员大将,如今输了就想起阿冥的好来了。当初是谁咬紧了牙死不松口的?现在让本世子去,本世子还嫌抹不开脸呢。”
他淡淡看着余启林,冷声道,“回去告诉他,本世子不去。他不是很能耐吗?爱找谁找谁去,别来烦本世子。”
换了旁人来,都会为谢长清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给吓破了胆。只是余启林可是从小服侍皇帝,自然是最了解皇帝的人。
而皇上同谢世子、魏武侯两人的关系他多少也清楚。自然不会这样被吓到。
只是这样毫不拿天子威严当作一回事的样子,就算是余启林也有些吃不消。
他便道,“大胆!谢世子慎言!”
昌宁公府的人却不是被吓大的,更何况从来无法无天的谢长清。
他冷笑,“本世子就不慎言又如何。你回去尽管让他治本世子的罪好了。本世子等着。”
余启林原本以为谢世子得了口谕就会快马加鞭赶去请魏武侯出山,怎能料到谢世子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当然,他料不到,皇帝更是料不到。
“你说什么?他当真是这样说的?!”周靖云道,声音中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余启林更是不敢抬头看,只低着头回答道,“回皇上,谢世子还说,他就不慎言又如何。让奴才回来告诉你,让皇上您尽管治他的罪好了,他等着。”
周靖云一拳砸在柱子上,“好,真是好一个他等着!真以为朕不会治他的罪是不是!”
余启林低下头装木头。
“谢长清――!”周靖云乱砸了一遍东西,这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其实没错不是吗?这样子的局面原本就是自己一个人的独断专横所造成的。是他自己固执的不想让魏武侯回来,这大周才会兵败如山倒,短短数月,竟失去了六座城池。
周靖云扶着柱子,一点一点无力的靠着它坐下来。
他将头埋进膝盖里,好一会儿,这才恢复正常站起身来。
“摆驾,朕亲自去一趟昌平公府。”
余启林掩饰住眼里的惊诧,应声退下。
昌平公府是不怎么欢迎皇上的。这样做的很明显。连余启林都有些不自在,周靖云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就这样跨进了昌平公府的府门。
殊不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呵,不欢迎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赶朕出门?
昌平公府一大家子早就跪倒在地,恭候圣上驾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差错来,也唯有心里腹诽了。
周靖云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起身道,“爱卿的书房在那里,我同谢世子有话要谈。”
昌平公急忙领着两人到了书房。他在书房等了一下,没走。想了想,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道,“皇上,长清这孩子就是性子倔,你不要同他计较那么多,免得气坏了龙体。”
周靖云视线到昌平公的身上停了好一会儿,这才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昌平公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谢长清……”周靖云突然打破了这片令人尴尬而难熬的寂静。
“皇上,微臣在。”谢长清一板一眼道。
“朕派你去请魏武侯出山,为何不去?”周靖云的神色凌厉,语调随意中却又带着压迫感。
谢长清勾唇挑起一抹冷笑,不回答。
“谢长清!你――”
“皇上不是知道缘由吗?本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皇上竟然还是听不懂吗?”谢长清丝毫不顾忌面前穿着龙袍的人,声音傲然嚣张,放肆张狂。
“可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谢长清漫不经心的又打断了皇上的话,开口道,“我不过就是昌平公府一个小小的世子,我知道什么?我该知道什么?我敢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