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冥推辞了林义正和方氏两人的用饭要求。说要回来陪芸儿一起用饭。
回家的路上他原本保留着还不错的好心情,却在看到坐在自己家门口的人的时候全没了。
“将军!”连修看到来人不由得激动的站了起来,急忙喊道。
北堂冥走到门前淡淡开口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将军。”说着便要推门,“怎么不进――”
话音未落,竟发现门被锁了,推不开?
北堂冥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连修。
“你惹她生气了?”
连修带着笑意的脸微微一僵。
她?谁?刚刚那个“泼妇”?她是……
突然他想起那一下他掐着那女人的脖子的时候,她艰难的吐出来的一句话――“他咳咳,是我、相公……”
连修对上北堂冥冷冷淡淡的眼神,笑都扯不出来了。他憋了憋,还是没能说出口。
难道要他和自己将军说,他刚刚差点掐死了将军夫人嘛?
想想这个,连修赶紧打住,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出来,肯定会被将军给打断腿不可。
北堂冥见他说不出口,知道他必定是得罪他家的小娘子了。淡淡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直接脚步一动,踩了个诡异的步伐,踏了两脚在墙壁上借力,人就直接从墙壁上翻了过去。
连修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就直接用轻功翻过了墙。无奈的一扶额头。
他的武功是不错,但也比将军少了一大截好吗。这堵墙也许能够翻过,但是――将军会让他这么简单就进门吗……他觉得,或许有点玄。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有点玄。
当北堂冥看到林芸脖颈上的淤青的手指印的时候,他都有种想直接提把刀出去劈了连修的冲动。还好他还有理智,且有林芸拉着他,这冲动是没了。不过让他进屋?呵呵……
于是连修就可怜的在门口待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才可怜兮兮的进了门。
北堂冥见了他也没有好脸色。于是连修那在喉咙口的请求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害怕就这样轻易地被拒绝了。
于是连修就死皮赖脸的待了两天,等两人的气都消的差不多了,他终于忍不住了。
边关正在打仗,每一天都有可能有更多的大周子民死在战场上。每一天都有可能最近的城池又被攻破。失去了北堂冥,西北军不只失去了战无不胜的傲气和自信,也是失去了保护的屏障。
晚上。月亮越来越圆,现在已经八月初旬了,过不了多久就要中秋节了。
北堂冥等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了,睡熟了后。这才直起身子,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为她捻了捻被子,起身往书房走去。
他推开书房的房门,书房里早就点好了烛灯,而连修也早就等在了书房里面。
他进了门,转身将门关好。顺手提了张凳子坐下,这才看向连修,淡淡开口道,“说吧。”
“将军。朝廷连派了三员大将,却一个比一个差。如今大周已经丢了六座城池了。”
北堂冥没说话,只淡淡的听着。
“西北军兵力已死损失三万二,呼伦吉勒的匈奴骑兵伤亡不过一万!”
“将军,三万二的弟兄!你说过我们都是亲兄弟!但现在他们都死了!”
“西北军的那些人都问我,为什么大将军不回来。将军,你要我怎么说?”连修的声音都发着颤,几乎破音。
“是说你为了个女人和那狗皇帝的猜忌就自请卸甲!归隐山田!还是说你现在早已经成亲,只愿意窝在这山村里平淡度日!又或者说你已经厌烦了满手血腥的生活,打定决心不要我们西北军了!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跟他们说!”
“是你说的!当初是你告诉我们!我们是大周的将士!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可如今你呢!你给了我们希望和责任却又这样不要我们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没有人在乎西北军。所有人都以为,西北军打胜仗是应该的!打败仗就是废物!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狗皇帝说是派了三个大将,哈哈,大将?从没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纸上谈兵的酸腐书生!狗屁大将!他们占着将军您的位置让我们去送死!我们敢不去吗?!两万多的兄弟,全都死的不明不白!将军――”
连修跪倒在地下,双目泛红,语气悲凄哀求,“求将军看在西北军,西北百姓的份上出山吧!”
北堂冥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的喉结滚了滚,咽下满口的苦涩。
许久,他不发一言,抬脚离去。
连修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和无力。
北堂冥回到房屋,房屋中的烛光微微颤着,散发出温馨的光芒。
北堂冥微微阖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副战场厮杀、战马悲鸣的场面。
大风呼啸,赤日炎炎,一碧千里。他曾在那里登高远望,曾在那里挥斥方遒,曾在那里金戈铁马……更是在那里斩杀了无数欲图侵犯大周的虎豹财狼!他杀敌的鲜血可以浸透西北的土地!
西北那个地方,他整整生活了十余年。又怎么可能会毫无感情!
西北军的兄弟们,都是他一点一滴亲自带出来的!又怎么会舍得抛下他们!
那些金戈铁马,指挥若定,枕戈待旦的日子,他也曾以为会伴随自己一生,直到他马革裹尸、或者英雄迟暮、老到不能再上战场。
可是后来的后来,他逼不得已的解甲归田,无奈的来到这个小村庄。他也曾以为自己会后悔怀念,也曾以为会在这孤老终生。
可是他碰见了她,就突然间爱上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喜欢上了时不时的浪漫风花雪月,就习惯了互相扶持,互相关心,就学会了如何把一个人放在心底妥善收藏,细心保护,用尽所有去疼爱宠爱。而那些曾经的驰骋疆场的生活,就恍若隔世……
北堂冥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慢慢坐在床边。他轻轻伸出手指,凌空勾勒着女子的容貌。手指微颤,最终停在她的唇上。
芸儿,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