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礼回过头看着憔悴的宁兮,本来就很瘦的她由于一天没吃东西变得更加弱不禁风了。宁兮的颧骨高高隆起,眼神里布满血丝,活生生的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白礼知道宁兮一定好长时间滴水未进了,他准备去给宁兮买点吃的,于是对她说:“宁兮,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宁兮不说话,她依然眼神发直地望着病房门口。
言情知道再好吃的东西她现在也吃不下,但还是发话:“我包里有中午没吃的面包,你吃一个垫个底吧。等下再让白总买些好吃的。”
说完,言情拆开面包的包装递到宁兮手上,宁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言情见宁兮不接,直接递到宁兮嘴边,可宁兮丝毫没有张开嘴吃下的迹象。
半天宁兮连嘴都不张,言情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收回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礼见宁兮这个样子,说:“不吃东西,那喝点水总可以吧。你看你,连嘴唇都裂开了几道口子。”
白礼拿过言情包里的矿泉水,扭开瓶盖递给宁兮,宁兮雷打不动地只是望着病房门口。
最后,白礼只好把水轻轻倒到瓶盖里,再直接喂到宁兮干枯的嘴巴里面去。
宁兮抬起手,一把推开白礼的胳膊。白礼对宁兮的这个动作猝不及防,然后不仅是瓶盖掉到了地上,连整瓶水也被宁兮一下打翻在地,掉到地上的矿泉水不断地从大的瓶口中流出……
言情看到这儿,忍不住一把把宁兮抱住,激动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对宁兮大声说:“宁兮!请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啊!可鱼出意外我们都非常难过!可不可以请你振作起来,好歹也得吃点东西喝点水吧。不要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么萎靡不振,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兮吗?!”
宁兮也跟着哽咽了,她的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不,你不懂,你们不懂……”宁兮觉得言情的话语实在是太过苍白无力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作为一个孩子的亲生父母真的不能体会那种心情。而宁兮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常人是难以理解的。
怀胎十月,儿子就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有一天孩子收到伤害,那么他的母亲也会更加揪心,这种疼痛甚至比孩子还要厉害千倍万倍。
那年,宁兮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因为医生告诉她,她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但是她依然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生下肚里的夏可鱼。虽然后来宁兮发现那只是一次误诊,但是当时她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要生下夏可鱼的。决心,毅力,勇气……这些宁兮皆有。
宁兮回想起从前和夏可鱼生活的点点滴滴,想到他活泼可爱的模样,再看看他现在,罩上了厚厚的氧气瓶,全身上下插满了叫不出名的各种医用仪器,宁兮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危机发生时,居然是孩子夏可鱼保护的她。宁兮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是禽兽不如,根本没有作为一个母亲的资格!明明是应该她来保护夏可鱼的,怎么会本末倒置呢。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当时受伤而躺在里面的是自己,现在坐在外面的是宝贝夏可鱼。
宁兮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心里活动还在继续——
冷慕言啊冷慕言,恭喜你。
你高兴了吧,开心了吧。
再也没有人拖累你了,再也没有人去烦你了,再也没有人打扰你安逸的生活了……
你去和胡枚在一起吧,反正她那么想成为冷家太太,你们正好凑成一对,两情相悦……
再见!
白礼也没有再说什么,他问清洁阿姨要了拖把,把打湿的地板拖干处理好。
弄完后,白礼继续安慰宁兮:“好了,别难过了,可鱼吉人自有天相,这次必定会逢凶化吉。你还是快吃点面包吧,不然你这样不吃不喝饿坏了,可怎么照顾夏可鱼呢?”
言情也一起附和:是呀,快吃点吧!”
宁兮无言以对,她不吃,也不喝。她要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确保夏可鱼的安全,她自责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另一边,冷慕言还坐在家里的柔软软沙发上看电视,还喝着咖啡,他悠闲的样子和医院里宁兮的状态对比鲜明,看着非常让人来气。
冷慕言搜索着想看的节目,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新闻频道里正在播出一条事故消息,而镜头下的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就是宁兮驾驶的。
冷慕言赶紧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坐直了身子,确定出事故的就是宁兮母子后,赶紧下楼开车飞奔医院。
车上,冷慕言让助理帮他查了夏可鱼住的医院。清楚后,冷慕言又加大了档。
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那一楼,冷慕言紧张地东张西望找人,找到失落的白礼等三人的时候,气喘吁吁朝那边飞奔过去。
“你怎么来了?”白礼气不打一处来。
言情也瞪着冷慕言,毫不客气地冲他大声吼:“你还敢来?!”
宁兮安详地靠在在言情的怀里,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到了来的人是冷慕言。
重症病房里的夏可鱼,医生也没有准确说夏可鱼具体情况,生命堪忧,宁兮的心也紧紧的绞在了一起,非常痛苦。白礼看到宁兮心情不宁的样子也非常心疼,他心里也在担忧着夏可鱼,担心他万一有什么事情。
冷慕言也到了,宁兮看到冷慕言像发疯了一样,他把这所有的原因都怪罪于冷慕言,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就没有胡玫的报复,如果没有胡玫的报复,就不会有这一场车祸,如果没有这场车祸,夏可鱼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受重伤,这都怪他。
宁兮心中都脑袋中画面呈现的都是夏可鱼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和夏可鱼为了保护她的画面,在宁兮脑袋里轰轰作响,他感觉吵极了,感觉非常的痛苦,他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炸掉了。一想到夏可鱼所受的伤,他的心就跟夏可鱼的伤一样,痛着。
他们根本不懂,这是母子之间的情谊和连接。他们都无法体会我这一个做母亲的感受,无法理解我现在的痛苦。他们认为我现在很疯狂,但是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疯狂。是所有母亲都能体会到的,宁兮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