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了这个丫鬟,是平日里关系和她还不错的鹿儿,便笑道:“我没事,好着呢,去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漱了出去。”
鹿儿眼里却有担忧,“奴婢听说君少爷包下了您一整天,您是要和他出去?”
“是呀。”华徵嫆催她,“你快些去吧,君公子在屋子里等着呢。”
鹿儿见她赶人,非但没有走,还好心的多劝了句:“嫆姐姐,您也不要为了穆大哥就太委屈自己……毕竟保护好自己是最要紧。君家的人,咱们惹不得的,尤其是君少爷,您还是向他道个歉吧,千万不要再惹怒他了!”
“道歉?”华徵嫆微愣。
鹿儿张了张嘴,刚想说昨天发生的事,却听见华徵嫆的身后有人恼怒的低喝了一句:“多嘴!”,吓得鹿儿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奴婢这就去打水!”
华徵嫆也被吓了一跳,但比鹿儿要淡定些,回了身子看着君轻尘笑:“公子,鹿儿还小,您这么吓唬她,多伤体面啊。”
“体面?”君轻尘伸手一捞就将她从门口捞回了门里,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都嫌低,干脆还是拿手臂拄在了门框上。
“我若曾经是个体面的人,也被你昨天那一脚给踹没了。你倒好,睡了一整天,酒倒是醒了,人却睡糊涂了?借着酒疯就能忘了昨天发生的事?”
瞧着他面上发黑的样子,华徵嫆呆了呆,心里头琢磨着难道昨天她是真的踢了他一脚?
昨天发生的事,她是真的半点也记不清了。
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问个清楚然后道歉,鹿儿的声音却在身后怯怯的响起了:“奴婢……奴婢打水来了。”
华徵嫆听后立刻闪到了一旁,替鹿儿让了路。鹿儿往前走了两步,忽地惊叫了一声,身子向前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中的面盆也飞出去好远,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公子这是做什么?”华徵嫆看到了君轻尘伸出脚绊了鹿儿一下又收了回去,当即气愤不已,“鹿儿又没做错什么,公子何必为难她?”说着就小跑过去将趴在地上呻吟的鹿儿扶了起来。
毯子上还有酒坛子的碎渣,恰好有一块扎进了鹿儿的下巴里,鲜红的血丝顺着颈子直往领子里流,华徵嫆忙去拿了块帕子替鹿儿捂上。
“走,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鹿儿疼得眼泪直流,闻言却不住的摇头:“别,别,嫆姐姐,是奴婢的错,奴婢去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不用看大夫的!水一会儿奴婢找鼠儿倒,您稍等一会儿就是!”
君轻尘还在一旁邪邪的笑着催促:“快着点,别让本公子等急了,这一天本公子有不少安排呢。”
“是、是!”鹿儿捂着下巴满脸泪水的猛点了两下头,扭身就跑。
走廊里还能听见她的哽咽声。
华徵嫆看了看倾倒在地的面盆,又看了看自己沾了血的手,扭身再看君轻尘,满眼不解。
“公子,您是否有些过分了?”
她是责问的语气。可君轻尘却借着她的话答:“我没觉得啊。”
“……”
怎么,她明明记得这张脸就是她的恩公的,可这人……怎么这么令人讨厌?欺负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不对……他们一定不是同一个人。一定是恩人像她一样去了别处,把这身子留给了别人,才会变得这么恶劣!她的恩公一定不会是他!
这样想着,华徵嫆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公子觉得没什么,那一定是妾身冤枉了公子,妾身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妾身一马。还有昨日若是发生了什么,妾身也在这里一并说一句,对不起。”
说着,她膝盖一曲,就地冲着君轻尘跪了下去。
地上还有其他碎渣,硌在她膝盖与小腿上,疼得她直抖。但她只是咬着唇,眉头有点紧,眼神却很坚定,目视着前方没有看君轻尘一眼。
“你这样是拿不到赏钱的。”君轻尘冷冷的看着她道。
“公子已经包下了妾身,那今日的一天,妾身就是公子的。妾身拿人钱财,哄人开心,赏钱给不给是看公子的心情,妾身不会强求。”华徵嫆语气平平的说。
“你这样……”君轻尘攒起了眉头,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过去强行拉起了她,而后扫了一圈房间。“弄坏的东西,我君家会赔偿。方才那小姑娘的伤……二狗!”
蓦然一声高呼令华徵嫆查看着膝盖的动作顿了下,而后便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人高马大的男子竟从窗外踏进了一只脚,而后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柔软动作从小窗钻进了房里。
二狗兄站定之后作礼道:“少爷,属下在!”
“你怎么在外面躲着?”君轻尘扭头看了眼窗外。
华徵嫆也忍着疼挪到了窗口,发现她没记错,这里是二楼啊!外面只有细细的一段房檐能让人落个脚尖,这兄弟是怎么进来的?
二狗兄嘿嘿一笑,“门外女人太多,属下怕把持不住。”
他怕把持不住?
华徵嫆看着他精壮的身子、大块的肌肉,不禁暗忖,都说青楼里的女人是吃肉的,估计见着他这样儿的,会比他先把持不住吧?一个个不得贴上去拉扯?
可惜,她现在的身份没资格说别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指不定是人家心里也有苦衷呢?
从前她唾弃这里边的女人,现在却有些同情了。比如鹿儿那样的小姑娘,小小的年纪就要出来在这地方做事。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来落香坊。去些大户人家做丫鬟不好么?
君轻尘刚吩咐完二狗:“回去和管家说,若是有个叫鹿儿的小姑娘去讨药钱,给她双倍。”,鼠儿就替鹿儿打了水进来了。鼠儿也是个与鹿儿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看着却比鹿儿机灵很多,将面盆放在架子上,搭好了毛巾就告退了,一句话都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