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藤的声音不高，但两人在病房里的连续对话显然还是吵醒了杜无心。
睡得迷迷糊糊的杜无心睁开眼，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叶起那冷得掉渣的冰块脸，越过他，站在后面的是阴沉着脸的杜子藤。
“大哥……”杜无心略显慌张地唤了声。撑着自己坐起来，叶起帮衬着在她背后将枕头竖起来给她靠着。
“玩够了，就跟我回家。”杜子藤冷着脸来到床前看着杜无心。
杜无心打量了一遍自己身处的这个环境，下意识地朝杜子藤的方向缩了缩。“我不……”
“杜无心！”杜子藤怒吼。“哪个地方不好，你偏要来这里。”
杜家人对B市的忌讳，几乎到了闻之变色。杜无心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B市，还打算在这里长居下去。
“哪个地方，都没有这个地方让我更清醒。”杜无心压下心底初见杜子藤时的慌乱，冷然道。
杜子藤愣了愣，复杂地看了杜无心良久，软了下来“无心，别跟大哥怄气，我们回A市再说好吧？”
“不好！”杜无心坐在病床上，仰视着杜子藤那熟悉又刚毅的容颜。“大哥，从没有哪一天我比现在更清醒，那个地方，我再也不要回去。”
杜子藤突然没了语言，杜家人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恶魔。他们兄妹三人，看似相互照顾相依相持，其实又都有一段相互防备，疏远的距离。
“来到这里，你开心了？你就觉得快乐了？能忘掉那些我们一直忽略又都忘不掉的过去？你是在报复自己还是在报复我们？”杜家人都忘不掉的过去，兄妹，父子，父女，都有相互憎恨的理由，却又因着生活，相互将那憎恨都埋进心里。
“忘不掉！”杜无心突然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杜子藤的面前，“我永远也忘不掉！”
“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我做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们要出现？出现了又样对待我与我妈妈？这十几年里，其实你们也过得很不安吧？我也很不安，要与那么相憎恶的人安然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们很痛苦，我也痛苦。所以即便出了那件事我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可是为什么你们现在还不肯放过我？”清冽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有滚烫的液体自她眼角滑落。
淡漠无谓的表象在这一刻被冲刷得荡然无存，抽丝剥茧后，所剩下的只有报复与不堪。
“我恨你们！”杜无心朝着杜子藤尖锐地吼出心底的真实想法，不顾叶起的阻止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冲出一病房。
叶起看了眼被杜无心话震得呆然木立的杜子藤，“她不愿跟你回去。”
杜无心拼拿地按着正往下降的电梯的关门键，电梯一路自八楼来到三楼叮的一声停下，宁宋站在电梯外看着一身狼狈的杜无心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发泄似的按着电梯不松手。
“杜无心？”他跨进来。
杜无心将他当成隐形人，也忽略掉他递过来的纸巾。
电梯到达一楼，杜无心推开宁宋便往外走去。宁宋不入心地跟上，拦去她的去路，“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