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里全部都是医书,因此不许点烛火的,她便拿着医书回到了药庐。
一连两日,孙瑾姿衣不解带,反复研究书中所说的解毒方法,嘴周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又和青衣童子进山采了草药,第三天总算是配出了自认为可以解毒的药。
“师姐,你果真如同师父说的那样厉害。”
孙瑾姿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刚想出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晃七天的时间过去了。
皇上晋楚易看到玉贵妃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心中怒火更胜,一连杀了宫中好几名太医,又下旨今日将孙氏满门推出午门斩首,监斩官便是四皇子晋楚轩。
又是死气沉沉的大牢,死亡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让人觉得窒息。
孙富平哪里知道孙瑾姿正在药庐配制解药,想要救醒玉贵妃,以为她选择了明哲保身,心中对孙瑾姿不觉又多了几分恨意。
“娘,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孙瑾梦的哀嚎声此刻听起来,再也不觉得让人心烦,而是心中莫名的悲凉。
皇上的圣旨昨天夜里到了大牢里,钟氏便知道事已至此,也是心如尘土了。
“梦儿,你不要哭,你外祖父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一定会”
她说到这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了,因为钟武谋从钟氏母女被关进大牢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皇上不许任何人前来见孙府的人。
“三妹妹,你不要哭了,二妹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孙瑾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平日里那般素净淡雅。
“那个贱人会来救我们?你不是在做梦吧!大姐。”孙瑾梦一听她说起孙瑾姿,便又停住了哭声,破口大骂。
兰氏抬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眼里没有任何求生意念的孙富平,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老爷,生死有命,就算今天死了,妾身能陪着你一起共赴黄泉,心里也是欢喜的。”
孙富平看着有些蓬头垢面的兰氏,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夫人,今天就算是死了,我们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玉贵妃现在都没有醒过来,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皇上一向宠爱玉贵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孙府的。
“娘,娘,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牢房的上空回荡着孙瑾梦声嘶力竭的哭声。
孙瑾凝紧紧抱着孙瑾梦,姐妹两人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密过。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瑾梦许是哭累了,只听见低声的啜泣。
孙富平眼里闪过一丝悲凉的神色,转过身朝着冰冷的墙壁,不忍再看身后的妻女。
“四皇子,行刑的时辰快到了。”
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从一顶金黄色的轿子上走下,面如朗月,一双明亮的眼睛射出两道逼人的寒光,嘴角微微上扬。
此人正是晋国四皇子晋楚轩。
“时辰到了,那就把人带上来吧!及早行刑,本皇子今日还另有要事。”
几个孔武有力的兵士,压着孙富平等一行人上了刑场。
孙富平没有想到今日的监斩官是晋楚轩,他在朝中虽然没有明确站队,可是就凭着孙瑾姿将要成为大皇子妃,恐怕不被归为大皇子的势力也难。
晋楚轩的母妃庄贵妃是皇上晋楚易的另一个宠妃,他和晋楚傲之间早就不和,这一次一定会趁机除掉自己。
晋楚轩抬头看着满脸沧桑的孙富平,嘴角果然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
玉贵妃中毒昏迷,大皇子晋楚傲在宫中已经失去援手,如今户部尚书孙富平也要成为刀下亡魂,这一次就斩断了晋楚傲的左膀右臂,他怎么又能不开心。
“孙大人,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如此落魄,真是可惜啊!前些日子还见你在朝中意气奋发。”
晋楚轩望着一脸疲惫的孙富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来人,送孙大人一家上路。”
他说完转头又看了一眼孙富平,脸上全是嘲讽之意。
“一家人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不寂寞。”
孙富平抬起头冷冷看了一眼晋楚轩,说道:“四皇子殿下,几日不见,你还是那么春风得意。我孙某人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却有一件事想要求四皇子。”
晋楚轩有些慵懒地回道:“有什么话,孙大人就请说吧!过了今天恐怕就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我想再见钟老丞相一面,不知可否?”
“钟老丞相,我看你还是说说别的事情吧!这件事本皇子可帮不了你,你难道没有看到刑场附近全都是刀斧手吗?父皇已经下令,谁也不能见。”
钟武谋是孙富平最后的希望,如果今天连他都见不到,恐怕再无半分活下去的机会了。
人总是贪生的,那怕有一丝活着的希望,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四皇子,只要你今日放过我们一家,我父亲日后一定会效忠于与您。”
钟氏此刻脸上也是哀求的样子,丝毫没有孙府主母的威严了。
晋楚轩不屑看了她一眼,说道:“是吗?可惜你们这次谋害的人是玉贵妃,谁都救不了你。皇上要不是看在钟老丞相三朝老臣的份上,恐怕丞相府这次也要受到牵连。”
“不,我们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孙瑾梦又如同发疯似的喊叫起来,午后温暖的阳光,却在这凄惨的叫喊声里显得阴冷。
“四皇子,我们都是被冤枉的,还请您向皇上禀明真相。”
孙瑾凝却不像孙瑾梦那般歇斯底里,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是吗?你们都是冤枉的,可是玉贵妃还昏迷不醒。”
晋楚轩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就要离开,几个兵士上前将孙富平等人押到刑台上。
明媚的阳光从半空中落下来,却如同冰冷的暴风雨打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孙大人,如果觉得冤枉,那就到阎王殿去伸冤。”
晋楚轩右手轻轻一挥,几个刽子手手中的鬼头刀已经在半空里举起。
“不,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
这次换成钟氏失声痛哭了,孙瑾梦已经被面如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吓得说不出话来。
明晃晃的刀光和日光一起落在每个人的眼里,像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四皇子,民妇有话还要说。”
一直陷于沉默的兰氏忽然开口了:“民妇幼年时追随父亲学过五年医术,也许可以解了玉贵妃身上之毒。”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孙富平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夫人懂医术,就算是孙瑾凝也从来没有听兰氏说过学医之事。
“老爷,贱妾年幼时追随父亲学过几年医术。”
孙富平半天才回过神,朝着兰氏轻轻点点头。
钟氏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兰氏懂医术这件事情,心中也甚是好奇。
“四皇子殿下,求你让民妇进宫为贵妃娘娘解毒。”
晋楚轩嘴角微微抽动,一个嘲弄的眼神丢过来。
“你如果懂得解毒,为什么前几日不说出来,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斩首的时间。”
孙富平深知兰氏的性格,自己这位夫人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想必确实懂得一些医术,虽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可以为玉贵妃解毒。
“四皇子殿下,这几日民妇一直在想着解毒之法,方才想起我父亲去世前留给民妇一颗起死回生的灵药,能解百毒,这才向您禀报。”
不管兰氏所说是真是假,今日都要送孙富平一家上路。
晋楚轩不会错过这个翦除晋楚傲羽翼的机会,他比谁都希望玉贵妃最好这一辈都不要醒来。
“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斩首的时间,三夫人,早死早托生。”
他声音冷冰冰,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似的说道:“来人,送孙大人一家上路。”
眼看刽子手的鬼头刀就要落在几个人的脖子上,全都要命丧黄泉。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在半空里响起来。
钟氏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救星来了。
这个声音她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当朝丞相钟武谋的声音。
晋楚轩对于钟武谋的呼喊声置若罔闻,朝着几个刽子手喊道:“时辰已到,还不快快行刑。”
几个刽子手停在半空里的鬼头刀又向下落去。
砰砰砰,砰砰砰。
只听见几声脆响,几个刽子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中的鬼头刀便落在了地上,
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少年疾如闪电落在了刑台上,手里握着一把明光闪闪的剑,正是六皇子晋楚裴的寒光。
晋楚轩上前一步怒喊道:“来人,将这个劫法场的叛贼给我拿下。”
台下的刀斧手蜂拥而上,将红衣少年围在了中间。
晋楚轩认出了这是晋楚裴的佩剑寒光,红年少年正是六皇子府中的侍卫疾风。
可是今日不管是谁,都休想从这里救下孙富平等人的性命。
“四皇子殿下,皇上有旨,让刀下留人。”
钟武谋在宫中跪了好久,这才让晋楚易答应推迟问斩的时间。
钟氏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命丧黄泉。
晋楚轩目露杀意,缓缓说道:“钟老丞相该不是假传圣旨?父皇可是命令我今日一定要将孙氏满门问斩。”
“四皇子就是给老臣一百个胆子,老臣也不敢假传圣旨。”
钟武谋向晋楚轩行过礼之后,转身便向钟氏母女走过来。
“父亲,玉贵妃醒了?”
钟氏有些好奇看向钟武谋,皇上晋楚易岂会轻易改变主意。
钟武谋摇头说道:“没有”
晋楚易虽然今日收回成命,可如果还是找不到给玉贵妃解毒的办法,孙府还是免不了满门抄斩的下场。
孙富平脸色蜡黄,朝着钟武谋一拜,转身向兰氏问道:“你说的那颗起死回生的灵药在哪里?”
兰氏应道:“老爷,那颗灵药被我放在府里了。”
钟武谋听说兰氏有可以解毒的灵丹妙药,便让人护送兰氏回府取药。
晋楚轩知道现在再想要除掉孙富平已经不可能了,挥手命令手下将其他人押回大牢。
那个红衣少年身形魁如鬼魅,看到孙富平等人没事了,又如一阵风似的飘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