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楚。”梁言猛然停下步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沉央的俊俏小脸。
苏沉央虽说傻了点,但在尚书府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案件最终得以侦破,其中多处关键点可是多亏了梁言。若是没有梁言在一旁看似有意无意的话,欧阳晟怎会在一天之内便破获了这等奇案?
想了想,苏沉央闪着大眼,痴痴地看着梁言,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梁言,你那么聪明,长得又俊,不如就收我做徒儿吧!”
梁言对苏沉央的阿谀奉承一向很是受用,连连点头,可当他听闻苏沉央想要拜他为师之时,他错愕一怔,又连连摇头。
“丫头,你可别说笑了,就你傻乎乎的样,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师。”
苏沉央急了:“梁言,没事,我苏沉央一日出不了师一日便不离开你就是了!”
“丫头,你想赖着我?没门!”苏沉央一番话吓得梁言后退几步,转身就走。
见梁言往前几步,苏沉央又忙黏了上去:“梁言,你要是不收我,我就一直跟着你,跟到你收我为止!”
此言若是寻常人说出梁言倒不以为然,可苏沉央是何等人物?一个傻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梁言明白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于是灵机一动,决心逗一逗这个傻姑娘,说不定能令她知难而退。
寻了处城郊无人之地,梁言瞅见有一棵歪脖子的古榆树,再瞧瞧苏沉央的身段,盘算过后,上前一番迅捷的快动作便爬上了古榆树之上。接着,他得意地俯瞰树下女子。
“丫头,既然你这么有诚心,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完成几个任务,我便收你为徒,如何?”
苏沉央笑着,想也未想便满口答应下来。
真是个傻子......
梁言于树上盘腿而坐:“既然如此,你先上来。”
“这棵树好高啊,爹爹吩咐过我,说女孩子家不要随便爬树,”苏沉央抬手遮住刺眼的夕阳落日,看着梁言在树上的身影变成乌黑色。
这丫头,定然是不会爬树!
梁言得意一笑:“你不爬?那就别拜师了。”说着作出要下树走人的样子。
“好好好!”苏沉央只得妥协。
就在梁言以为苏沉央会知难而退时,却见她纵身一跃,整个身子便如同吸在了树上一般。不过片刻功夫,苏沉央便坐在梁言身边。
苏沉央,算你厉害......
梁言仍不罢休,冲看似任由他逗弄的苏沉央诡秘一笑,自袖中掏出一枚烟荷包,取出些许烟丝放置早已备好的烟卷之中,随即交给苏沉央一根火折子。
“你赶紧吹出些火来,我教你些有趣之事。”
苏沉央深信不疑,忙深呼吸,鼓起双腮,便是一口长气。
点燃烟卷后,盯着冒出的阵阵白烟,苏沉央觉得新奇万分。
“梁言,这是何物?”
梁言两指夹烟,望着烟卷似有片刻的出神,缓缓道:“这叫烟,算是我在此地对家乡唯一的念想了。”
“我不懂,”苏沉央眼瞅着他于冒烟的另一端深吸了一口,对着残阳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白烟,那烟虽说缥缈好看,气味却呛人得很,惹得苏沉央连连咳嗽。
“你懂就怪了!”梁言将烟递给苏沉央:“你来试试。”
苏沉央迟疑了,方才自己被呛得那么厉害,想必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梁言要她试,若她不照做,梁言指定不会收自己为徒的。
深吸一口气,苏沉央将烟卷凑近唇边。
梁言本是看热闹般盯着苏沉央的一举一动,怎料在残阳黄昏下,那两片泛着金光,似抿半抿的朱唇竟让他迷怔,一时看得痴了。
随着烟卷越凑越近,梁言之于苏沉央,亦是越凑越近。
然而苏沉央好似全然未留意梁言的不同寻常,照旧摆弄着指尖的烟卷,就在烟卷接触唇角的一瞬间,苏沉央只觉得脸颊一点温热,吓得将烟卷抖落了下去。
梁言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于心里怪苏沉央傻,不知躲避。
“丫头,这么点小事你都做不了,看来你我是没有师徒缘分了!”梁言不去接触苏沉央的目光,大呼小叫般指向树下孤零零的烟卷。
而苏沉央却并没有着急,只看着他,一声不吭。
梁言被看得有些发毛,双臂环胸:“丫头,你要干嘛!”
“梁言,”苏沉央突然换了一副正了八经之相,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红了脸道:“爹爹曾说过,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在尚书府就已然帮我洗刷冤屈了。可爹爹还说过,只有夫妻之间才应有肌肤之亲,方才你亲了我,就算是了。如此一来,你便占了两样。看来你我当真没有师徒缘分,那就让我以身相许,与你结为夫妻吧!”
梁言大惊,一不留神自树上翻了下去。
“梁言!喂!你等等我!”
苏沉央下了树,却早已不见梁言踪影,不由得嘟起嘴来,小声嘀咕。
“不就是娶我嘛,至于这样......”
无奈,苏沉央只得独自一人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人人见她,都避之不及。
苏沉央也习惯了如此,径自往自己房内而去,刚要迈步进去,却听闻苏云霆于她身后大喝一声。
“苏沉央!”
她猛然止住步子,一双有些陈旧发白的淡桃色绣鞋,于原处踌躇片刻,方才背转了身子,怯生生看向身后之人。
只见苏云霆由浑身金花绸缎的李氏伴着,二人却皆面有愠色,直直盯着她,令苏沉央默然颔首。
“此次前往尚书府,你如此失礼,令将军府颜面难容!自今日起一个月,罚你一个月的禁足,在此时日,你休要擅自出府!”
话毕,苏云霆厉声吩咐下人将苏沉央推入房内,不等她有所争辩,便锁死了房门。
苏沉央被关进房内,自是万分委屈,却又不敢当众倒苦水,生怕苏云霆有所加罚。只得倒于床榻之上,细细回想着与梁言的种种,竟笑出声来。
见苏沉央安然回府,最为不甘心的算得上是苏李氏了。
“老爷,你当真只关她一个月?”李氏撇嘴道。
苏云霆深叹一声:“不然,你想如何?”
李氏忙就将手轻搭在苏云霆胳膊之上,娇嗔道:“老爷,莫非你忘了当初前往尚书府之前是如何答应妾身的?除了贺喜之事,最为重要的则是尽快将苏沉央这个扫把星嫁出去!”
“我又何尝不想!可如今尚书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孽女还险些成了杀人凶手,嫌隙已生,你让我如何向全尚书开口?”
李氏犹豫,结结巴巴,试探道:“那,那便是嫁不得了?”
“夫人,此事日后再提吧!”苏云霆生怕李氏再做纠缠,言罢,一甩衣袖便径自离去了。
李氏一嗔:“我还就偏生不信拿这死丫头没法子,看来我要亲自去尚书府走一趟了。”
御禁宫内,鼎御伏案,远观似是奋发抄写着国策,怎料近看,居然早已酣睡。而梁言亦耐不住御禁宫内的乏味无趣,席地而坐,靠在龙案一旁也打起了瞌睡。
直到公西镜近在咫尺,梁言才突然惊觉宫殿内闯入了人,待起身看清来者何人,不由暗地里为鼎御捏了把汗。国师一向对陛下极为严苛,如今被撞见偷懒,想必定是一顿说教。
就在梁言想偷偷摸摸上前几步,好提醒鼎御之时,公西镜早已看破了他的把戏,冷言道:“出去!”
梁言一颤,只得抱拳行礼,继而慌忙退出了御禁宫。
伏案作酣的鼎御似是听闻些许声响,双臂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抬头间,余光却瞥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国师......”鼎御面色闪过慌乱,一把拽过沾了些许口水的书卷,正欲在国师面前装模作样一番,却见公西镜上前几步,长袖挥过,顺便拽走了那书卷。
鼎御虽看不清白虎面具之下是何神色,但他已然明了,于他而言,这世间最令他胆怯之人也只有国师了吧。
完了,完了,之前从未被国师抓包过,如今算是惨了......
鼎御心道,不由紧闭双眼,候着公西镜的一顿说教。
怎料,片刻后,公西镜轻缓口气,依旧还是那淡然之音,却没有一丝埋怨。
“陛下,后宫太过冷清。”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听闻公西镜此番前来又要逼着自己选秀纳妃,鼎御便不耐烦。
“国师此番前往尚书府之事,朕已然听说了,不知后事如何?”
公西镜一顿,倒也沉得住气:“明日,乃全尚书纳妾大喜。”
“呵,那个全尚书倒是挺看得开,”鼎御作笑,摆摆手:“国师若无其余闲杂事等便先行退下吧,朕这国策还有一篇未读......”
“陛下,选秀之日将至。”
公西镜复行礼道。
鼎御见公西镜还不作罢,又深知他倔强的脾性,起身行至一侧,也不讲究,径自将手放于公西镜肩上。
“国师,选秀一事兹事体大,容朕多作些思虑后定然给国师一个答复,如何?”
公西镜深觉肩上的一沉,全身一僵,沉思一晌。他面对鼎御,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来,也难怪惯出了他一身的臭毛病。
“如此,臣告退。”
听言,鼎御忙笑意盈盈,挥了挥手:“国师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