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奶娘提起锦被被抛置地上,定是有人在抱走小公子时太过慌乱,以致于将锦被扔在地上而视若无睹。且在下见房内繁饰甚杂,若真如映红所言一直候着,必定有熟悉此地之人趁虚而入,于如此短的时辰之内找到小公子所在。”
苏沉央连连点头,指着杨保,不由撅起嘴来:“我听梁言说,来生汤是你独创,想必今日的肉汤也是你做的?”
杨保瞪圆了一双眼,将头不住往地上磕:“大人明察,小的压根什么都不知道!”突然,他停下动作,上下打量着苏沉央,指着她道:“我见过你!”
众人目光转向苏沉央,苏沉央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忙躲在梁言身后。
“大人,我见过这丫头,今日在后厨院内,这丫头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而且......而且我亲眼看见她手上有血!”杨保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所见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苏沉央面有愠色,双手叉腰正欲上前理论,却被梁言一把护至身后。
变了脸色的梁言深知苏沉央这丫头虽傻,却不会做出这等惨无人道之事,然而全尚书正沉浸于丧子之痛,饶是一丝风吹草动也不会轻易放过。
当真如梁言所料,全尚书颤着手指向苏沉央:“你......我尚书府同你有何冤仇,你竟做出这等事来!来人!”
“尚书大人!在下深知苏小姐禀性,她绝非是能做出此事来的人!”梁言护着苏沉央,忙解释道。
“梁言,老夫敬你是陛下钦赐的侍卫长,可这丫头不论什么身份,既然有害我犬子的嫌疑就要抓起来审问!来人,将苏沉央给老夫拿下!”
梁言料知自己继续坚持非但护不了苏沉央,反而有损皇上威严,这才缓缓让开。
朱唇微张,苏沉央本以为梁言会保护自己,还未回过神来已被侍卫押了起来。
“梁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梁言眉头紧锁,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沉央被带走,突然,他灵光一现,当即俯身道。
“尚书大人可曾听闻刑部督捕欧阳晟前几日破了一宗奇案,若是将他请来府上定能破获此案,找出谋害小公子的真凶!”
事到如今也只能搬出欧阳晟,他隶属刑部,不牵扯朝廷尔虞我诈,如此一来更易还苏沉央一个清白。尚书府不同寻常,对待此事,梁言自知要慎之又慎。
“好!来人!将这一干人等扣押,待欧阳大人来后再行审问!”全尚书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只余尚书府内,鬼哭狼嚎,撕心裂肺,此夜注定不眠。
因着尚书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公西镜也不好离去,便与梁言暂住府上,待明日欧阳晟来此查个水落石出后再作打算。
而苏云霆听闻自家那痴傻女儿无端成了杀人嫌犯,气得哪待得下去,当即便回了将军府,据说一路骂骂咧咧,恨不得从未有过苏沉央这个女儿一般。
被关押的苏沉央一个劲打着喷嚏,对梁言的置之不理而耿耿于怀,趁着月色不住咒骂着。
“臭梁言,坏梁言!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再也不跟你玩了!”说罢,一脚跺向墙头,却吃痛,一屁股坐在地上掉起泪豆豆来。
……
自上次张飞自杀一案水落石出,京城中关乎欧阳晟办案神技的流言蜚语越发传得神乎。正所谓“出名亦有烦心忧”,盛名在外,欧阳晟一连几日都未能合眼,于京城中东奔西跑,以致于连喝一碗水的功夫都没有。
眼瞅着一袭玄色官服,面有倦色的欧阳晟一人一马刚出现在刑部府衙前,便有几个平日里同欧阳晟熟络的捕快冲上前来。
“欧阳大人,您可算是来了,才几时功夫,尚书府便已然派人来寻大人四五趟了!听说是桩极为棘手的案子,现如今国师亦在府上,欧阳大人还是快些前去吧!”
欧阳晟闻言,知道尚书府之事耽误不得,只得轻拍马背道:“唉,马儿啊马儿,又要辛苦你一趟了。”
“欧阳大人,尚书府的轿辇已然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双凌厉剑眉蓦地舒展开来,欧阳晟不由得喜上眉梢,掐指一算:“如此一来便又能省上几钱草料。”
尚书府后厨院内。
公西镜同全尚书坐于上首,梁言立于公西镜一侧,面有些许担忧之色。却见欧阳晟匆匆赶来,先是向公西镜和全尚书行过礼后,继而冲着梁言自是一番挤眉弄眼。然,下一眼,倏忽瞥向作为证物置于面前的婴孩肉沫,不由得咽喉发紧,一改自如的神色。
“欧阳晟,此案你可了解?”全尚书开腔。
“回禀尚书大人,来此的路上在下已将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当下首要之事便是盘查与此案相关之人”欧阳晟再度行了一礼,道:“烦请大人下令将这等人带上来,在下好一一查探。”
不消一会儿,凡是有机会接触婴儿之人皆被带了上来。
欧阳晟一眼便看到苏沉央满含期待之色地看着他,不禁心中感叹。
堂堂将军小姐,如何竟成了杀人嫌凶?
而苏沉央死死盯着梁言,似有极深的怨气。梁言心虚地左顾右盼,并不接触她满含怨念的目光。
欧阳晟心有余悸地瞥一眼肉沫,示意手下将肉沫呈给众有作案嫌疑的下人看,尸骨碎肉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阵惊恐之色。
“在下已然派人从中查出这些残肢中共有六节脚趾,而尚书府小少爷正是如此,加之时辰吻合,可以断定这肉汤中的尸首定是小少爷的。但搜遍众坛,亦不见全尸,想必凶手手中定然还有小少爷的骨肉,”欧阳晟探究般看着众人,缓缓道。
此言一出,全尚书再度掩面,发出低沉的悲戚之声。
这时,只见几个丫鬟颤着一身素裙的谬夫人信步而来。正要向公西镜、全尚书行礼之时,却猛然瞥见一旁的尸骨,面色一变,似是惊恐。
一旁的梁言早已将谬夫人的不同寻常看得一清二楚。
照理来讲,慈母之心乃是连孩童泣泪都似心如刀割,而昨日小公子哭得那般撕心裂肺,谬夫人却只顾对着一双小鞋发怔,实属怪异。方才谬夫人瞥见婴儿尸骨,面有惊恐而全无悲痛之意,对自己的亲生之子未免太过淡漠,令梁言生疑。
谬夫人慌乱中整理好思绪,微微欠身:“听闻欧阳大人来此为我儿讨还公道,不论如何妾身都要前来助大人一臂之力。”